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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也像幼崽们在枝桠之间追逐嬉戏的呼唤,轻盈、明快、纯真又顽皮。
随着音节展开,四周渐渐泛起回响。浮音树的枝叶颤动着与之共鸣,像清浅的回声。
浮游孢子比第一次更密集地出现,它们宛若轻盈起舞的点点荧光,在阳光下泛出金银交织的细闪。
刚刚在脚边的漾纹兽不再安静地趴着,而是随着旋律跳跃旋转,尾巴扬起,在用自己的方式起舞。
旋律渐入轻快明亮的段落,孢子的色彩竟也随之变化。
文毓闭上眼,又睁开,目光追随着那一团团在阳光中变幻的光粒。他屏住呼吸,盯着眼前被音乐唤醒的童话世界,而他身旁的邵亦聪,此刻正闭着眼,享受着音乐带来的喜悦,静坐于孢子淡粉的光亮中。他的唇边带着极浅的一抹笑,像是回忆触动了心底深藏的柔软。
文毓动容,跟随旋律开始哼唱。
他的音色清澈澄净,像林中一股细流悄然汇入溪涧,带着少年气息的纯净与柔软,轻轻铺陈在邵亦聪吹奏的旋律之上。邵亦聪听见这道声音,慢慢睁开眼,看向他。
就在这一刻,浮音树的共鸣骤然增强,枝叶间传来更复杂、更丰富的回响,仿佛整片树林正以多声部的方式回应他们的合奏。浮音坡上,林木低吟,草叶轻振,风与叶交织成一个隐形的和声场。
文毓逐渐放开嗓音,邵亦聪也随之调整节奏,与之默契呼应。
人声与叶片声交织相融,彼此映衬,相得益彰。
空中的浮游孢子开始大规模游动,颜色也随之渐变,由最初的淡粉转为浅紫、微蓝,最后幻化出点点七彩光点,如萤光雨落,又似星海倒悬。
林间忽起一阵轻风,将他们的旋律托起,送向山坡另一端。霎时间,漫山遍野尽是欢快的音符。
邵亦聪从未在浮音坡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此刻,他望着眼前漫天流动的光与声,鸟羽飞掠,爬兽起舞,整片树林与他们共鸣,连他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胸腔持续发热,像是久违的情绪被彻底撬动。
最后一个音符在叶片边缘流泻出,如同一滴清露坠入池水。
余音仍在空中回荡,四周的浮音树颤动着,空中的浮游孢子漂浮着,漾纹兽也在进行最后一段旋转。
在流动的光与声中,邵亦聪偏头,问身旁的文毓,“……你是合唱团的?”
文毓点头,眼中浮起一点带着调皮的亮意,“是不是觉得我多才多艺?”
“那你来试试吹浮音叶?”邵亦聪说着,已将那片叶子再次擦拭干净,递到他面前。
文毓接过,学着他刚才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对折叶片。看邵亦聪吹得游刃有余,他以为不过是顺口轻吹,便吸气、鼓腮,一口气吹了出去——结果却只发出一串干巴巴的气音,像风被堵在了喉咙口。
“……不是说‘多才多艺’?”邵亦聪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我那是……”文毓正要回嘴,却在转头的瞬间,看见了邵亦聪脸上的笑意。
那是极少见的、毫无保留的笑容。他原本清冷的轮廓被柔化,嘴角的弧度勾着七分愉悦,两分揶揄,还有一分坏心,静静地看你出丑。
闪着光的浮游孢子游过他们之间,在这一刻,邵亦聪的笑脸仿佛被洒上了微光,愈显梦幻。
这个笑容,像刻印一样,深深印入了文毓的心间。
他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佯作镇定,却又忍不住抬起头来继续搭话,语气里带着点儿小小的不服输,“……我虽然不会吹浮音叶,但我会吹长笛,您会吗?”
“会。”
“我会弹钢琴。”
“我也会。”
“我还会拉小提琴!”
“我也会。”
“手风琴您不会了吧?”
“也会。”
“……”文毓没招了,瘪嘴,眉头紧皱,像只又丧又想炸毛的小猫。
邵亦聪看着他,语气柔下来,“……但我不像你那么会唱歌。”
文毓眼睛一下亮了,“是吧?就说我多才多艺。”他扬起下巴,脸上满是得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仿佛不靠浮游孢子,凭他自己就能发光似的。
“其实您也挺多才多艺啦!”他拍拍邵亦聪的肩膀,安慰道。
“……谢谢表扬。”
“不客气!”文毓笑得见牙不见眼,毫不客气。
第17章
回营地的路上,文毓走在邵亦聪的身后,目光停留在那道背影上。
他的背影挺拔而沉静,肩膀宽阔,在不贴身的灰绿林地制服下,他的身形不显单薄,反而有种内敛克制的力量感。
文毓能想像出,他的肩胛骨下缘流畅地延展至背脊两侧,像是山间坚实的岩脊,沉稳有力,又无声包容。
那个人的口袋里,还悄无声息地装着他给的糖。
心底莫名涌上一股细碎的躁动。
他忽然生出了愿望,想更了解这个人一些。
想知道他平时在想什么、做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无论是习惯、喜好,抑或过去、未来,只要是关于他的,他似乎都想知道。
文毓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追上邵亦聪,与他并肩而行。
邵亦聪察觉到他的靠近,侧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文毓仰起脸,眼神亮得像还未散尽的浮游孢子,“今天我真的非常、非常开心,谢谢您!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一起唱歌、演奏!”
邵亦聪一愣,视线落回前方,没立马接话。
他来过浮音坡很多次,独自一人吹奏浮音叶,也见过孢子随声而舞的景象。
可今天这一次,明显不同。
第一次有另一个声音加入,与他的旋律交织,激起浮音坡从未有过的共鸣。
第一次,在音符间,他听见了别人的回应,也被回应。那是过去无数次吹奏中,未曾体会过的欢欣与震撼。
浮音叶无法边吹边唱。
必须是两个人,一个唱,一个吹,才能完成这一场演出,才能唤醒整座浮音坡最绚烂的光景。
那是一个人永远看不见的风景。
“……嗯,有机会。”
晚上,邵亦聪处理完当天的工作,抽出那份松兔护理资料,仔细从头看到尾。笔尖时而勾画、时而圈注。
看完,他站起身,拿着资料走出帐篷,打算找文毓当面交流。
此时,文毓刚洗完澡,身上穿着宽松的灰色营服,头发没完全擦干,前额有几缕细发贴着。他一见邵亦聪,便笑着招呼,“邵组长。”
邵亦聪的视线落在他的发上,顿了顿,“……是关于松兔护理报告的,有几处要修改。要不明天再聊吧。”
“没关系呀,”文毓不介意,“明天有新的任务,早点知道修改方向也好。”
他们来到文毓的工位前坐下,邵亦聪翻开报告,开始提建议。
文毓边听边写写画画,认真做着记录。
他低头的时候,一滴小小的水珠悬在发梢尖,快要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