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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亦聪离得近,视线不经意扫过,下一刻就不自觉地伸手,用指腹轻轻将那滴水拂去。

文毓怔了一下,转脸看他,眼中带着疑惑。

“水快滴下来了。”邵亦聪解释。

“……哦。”文毓应了一声,觉得耳根在发热。他飞快低下头,试图掩饰,内心希望邵亦聪别察觉。

另一边,邵亦聪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指尖无声收紧,像是提醒自己克制分寸。

这一幕,恰巧被正在巡查营地的张乔撞见。他在暗处站了几秒,目光停在两人身上,眉头皱了皱。最终,他没有上前惊动他们,只是默默转身,沿着昏暗的路径离开。

邵亦聪回到工作帐,打开笔记本,写下“变量观察日志7”。

观察对象:文毓

磁频干扰指数:0.43(中等偏低)

森林响应指数:1.48(浮音坡区域内对声音的响应数值显著上升,孢子出现频率与颜色变化同步增强)

情绪状态:情绪高涨,表达欲强烈,表现出对共创体验的高度投入与欣喜

行为记录:

积极参与浮音坡声音试验

当日晚间,接受资料修订反馈时态度认真,接受指出的问题并及时修正

初步判断:

今日观测对象与指导者在多次互动中建立较强协同信号,浮音坡区域的情绪与声波共振现象尤为明显,具备高度适配特征。初步判断其“积极行为”仍以求表现和争取专业认可为主。建议持续观察其在非共创情境下的行为动机与稳定性。

邵亦聪一边落笔,一边沉默地二次反省。

他知道,自己今天又松懈了。

明明告诉过自己,要与文毓保持距离。可他许多举动还是出格了,比如带他给的糖出门,比如在浮音坡打趣他,比如答应他往后有机会再共创,比如刚刚为他拂去水滴。

……太近了。

邵亦聪低头,又矛盾地为自己辩解:这不过是维持“面上友好”的手段。

他没有动摇。

但他的脑海,一幕幕清晰地浮现:文毓仰头望着自己,期待他吹奏浮音叶的眼神;他纵情高歌时沉醉的模样;他与自己争不过时的那份不甘;得意地拍他肩膀、扬起下巴时眉眼间的光;说“谢谢您”时的那句真诚;还有,发梢的水珠将落未落时,那毫无防备的自然神情……

然而在最后,邵亦聪落笔,在笔记本背面的空白纸张画下的,却是文毓鼓着腮帮、胡乱吹着浮音叶的狼狈模样。

是狼狈的,也是生动的。

他盯着那张画看了一会儿,默默放下笔,低头,从口袋中取出那颗糖。

拆开,放入口中,含了一会儿,用力咬碎。

第18章

接下来几天,邵亦聪对文毓的态度回复往日那般——不亲切,但也不冷淡,说话简洁,不表露过多情绪。

文毓觉得这样的邵亦聪才是真正的“正常”,浮音坡那天的笑意与松弛反而像一场短暂的幻觉。

于是,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他,试图在对方看不见的缝隙里,拼凑出这个人更多的面貌。

比如,他发现邵亦聪吃饭时会一个菜吃完再吃下一个,绝不让饭菜在盘中“混色”;他不喝牛奶,会喝茶和咖啡,但咖啡只喝热黑咖;记录数据前,他会用笔尾轻点笔记本边缘三下,像在默念节奏,然后再开始记录。

这个人表面平静自持,却在无声细节里藏了许多精致的执拗。

而这些,文毓正一点一点悄悄收藏。

这天,邵亦聪低头要记录土壤测量仪的数据,照常无意识地轻点了笔记本边缘三下。正要落笔时,身旁忽然传来一声轻声的笑。

他转头,文毓正努力压着嘴角,但笑意还是泄出。

邵亦聪总觉得对方这几天有点怪,但又一时说不出哪里怪。“……怎么了?”

文毓走到他身边,顺手接过他手里的笔记本,学着他刚才的动作,一本正经地在笔记本边缘轻点三下,模仿得惟妙惟肖。

邵亦聪怔了怔,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这个小动作。

文毓得意地看他,眼里满是“没错吧”的笑意。

邵亦聪下意识盯着他的眼睛,心头忽地像被羽毛很轻很轻地撩了一下。他接回笔记本,卷了卷软皮本子,没用力地敲了一下对方的头,“工作的时候,要严肃认真。”

语气却并不是那么严肃认真。

文毓摸了摸不疼的头,咧开嘴笑了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紧接着一个立正敬礼,“收到!”

他转身走开,邵亦聪才回过神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明明早已提醒自己要保持距离,仅维持“面上友好”,但每次与文毓面对面,总会不自觉地被对方五花八门的方式牵着走,做出些原本不会、也不该做的举动。

这晚,轮到文毓使用营地的座机往家里打电话。

父亲文廷岳与他聊了几句家常,随即语气一顿,略显迟疑,“……小毓,是这样,前晚我在应酬自然基金负责人时,他喝醉了,迷迷糊糊地提了个信息,不知道靠不靠谱。”

文毓挑眉,“什么信息?”

父亲身边没人,但他还是压低声音,“他说——你们营地的常驻科研人员里,有一位是皇族成员。”

文毓眨眨眼,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回来和你哥说了,他觉得这信息来得蹊跷,不太可信。我也无从确认。不过,我后来想了想,哪怕是一时的酒后胡话,也没人敢胡扯到皇族头上吧……”

在A国的贵族体系中,皇族是最神秘的存在。关于他们的姓名、人数、甚至行踪,除了上级贵族外,外界几乎一无所知。

而文家目前所能接触到最显赫的贵族,也不过是一位关系颇浅的伯爵而已。即便如今贵族逐渐没落,皇族对平民而言,依然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你身在深林,又不能随时联系,我想想还是告诉你这个信息。管它真假,你谨慎一点总没错。”文廷岳的语气里尽是牵挂。

“……您放心,我会看着办的。”

与父亲结束通话,文毓走出电话亭,在夜色中站定。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静静站了一会儿。

他忽然想起,邵亦聪那条浅灰色的手帕上,绣着一对精致的金色鹿角。

这并不能算是什么证据。但文毓直觉,要是负责人的话属实,那么这位神秘的皇族成员,很有可能就是邵亦聪。

本来,能成为回息林的常驻科研人员,多少都得带一点身份背景;只是文毓从未想过,自己身边有皇族成员的可能。

他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个念头甩开。或许,这一切不过是醉话。要是假的,他瞎想这些干什么?

他的脑袋偏偏要瞎想。

好奇愈发强烈,像苔藓一般,在看不见的阴影里蔓延开来。

文毓的观察愈发细致。

邵亦聪翻资料时,食指与拇指会夹住页角,顺着翻页的弧度,中指和无名指自然地贴靠在纸背,而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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