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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东西,一般也就是几颗黄豆半把野菜两张草纸,但就是这些他也是独吞的,但凡瞧见母女两个吃用,便是劈头带脸的一顿打。
好在只要睡过去,这人一般也不记得自己拿了什么,所以她们都习惯把东西收好,等鲁大不在的时候悄悄吃用,牧晚霞觉得忐忑,牧金银却理直气壮的很——家里的钱都是她们赚的,换这么点东西还亏大发了呢!
“鲁金银。”
女人皱着眉头看向女儿,牧金银的脸比当娘的更沉:
“我姓牧,不姓鲁!”
在鲁大赌红了眼睛,想把她卖到窑子里的时候,她就不姓鲁了!
“东西你收好,”
见女儿红了眼眶,女人也有些后悔,哄了几句没什么效果,想了想终于松口:
“你嫁的人家要是愿意养我,我就跟你走。”
以前牧晚霞总觉得自己不能拖累了女儿,但现在想想,她身体不差,能帮着洗衣做饭带孩子,男人那边应该愿意要个不花工钱的老婆子?
“说好了!”
牧金银飞快的跟牧晚霞拉钩,激动的就差又蹦又跳,她一直想让娘跟她走,娘说没有女婿养岳母的道理,现在可算是想通了。
“再等一段时间,我身上来了,找了女婿就悄悄的走。”
牧金银眼睛闪闪发亮的跟母亲描述未来,好一会儿才出去做饭,然偶就看到小姐妹凑了过来。
“今天我爹给我弟买了本子和铅笔,说什么今年来了文曲星,让我弟写东西发到报纸上挣银元。”
逐渐暗下去的天色掩盖了表情,牧金银连引火的禾草烧到手上都浑然不觉,满脑子都是小姐妹的话。
写字,发报纸,赚银元。
这是牧金银从来没想过的事,她出生的时候鲁大刚升了管事,专门扯了块布给她做书包,说姐姐要做个好榜样,当个女学生,但她还没到上学的年纪,书包就被送到当铺换了钱,鲁大一天就输完了。
但牧金银依旧想认字,所以在选择补贴家用的行当的时候,她成了极少的女报童,碰见和善的客人就让他们教一个字,几年下来,硬是将常见的字都认识了,报纸上的故事也都能看懂,但她从没想过自己跟那些铅字有什么关系。
“我爹还说我弟肯定能光宗耀祖,但哪有男人会叫邱小姐和毛毛兔,要我说,文曲星就算点人,也只会点姑娘家……”
小姐妹的絮絮叨叨点燃了牧金银心里的火,天有地有都不如自己有,要是她能挣钱的话,男人以后反悔了,她也能带着娘自己过日子。
只要有足够的钱。
这么多人都买了本子和笔,她手上的应该很难卖出去,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如果世上真的有文曲星,那也该落在女子身上!
她想试试。
……
商业的嗅觉总是敏锐的,在一家新开的笔墨店借着算命的嘴宣扬文曲星大盛,引来生意站稳脚跟后,经营着文房四宝生意的掌柜嘴上骂女子果然阴险狡诈,私下却纷纷找了各种半仙儿将这个说法传播开来。
也就几天的功夫,满上海的老百姓都知道这两年文曲大盛,只要家里有识字的人,便是手头再怎么紧巴,也要挤出四个铜元,买个本子买枝铅笔,让家里试着写点东西出来。
失败不过没了四个铜子儿,没用完的本子和铅笔还可以给其他人用,成功却至少都是一枚银元进账,三倍的利润就能让人冒赔命的风险,一枚银元可以换一百二十八枚铜元,这可是三十多倍的回报,足够让人疯狂!
这个人为制造的潮流本应该转瞬即逝,但在一个叫牧金银的女孩儿真的在报纸上发表了豆腐块,她那个院子里的人也亲眼见到那枚闪亮的银元,然后将消息流传出去后,所有人都疯狂了!
写作,投稿,赚银元!
在全民写稿的的风潮下,上海能找到的到的编辑两眼一睁就是拆信,双眼一闭就是手稿,裁纸刀磨了好几回,竟然真的在汪洋大海中捞出几颗明珠,等这些作品被一一刊登后,文曲大兴的说法直接违反了从上到下逐渐出现的风潮,开始向上层传播。
而四倍印刷的,有白玉簪文章的某个杂志也借着这股东风,把供应量从绰绰有余变成了一书难求。
想刊登文章,总得知道什么样的文章才能被印刷成铅字,家有余钱却没正经书的老百姓们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水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神婆神汉口中公认的五个作品,但找了以后才发现,最好买也最划算的,还是白玉簪的这本杂志。
刊登苗五妮的故事的报纸很便宜,但每次只跟挤牙膏一样放一点点,而且还在连载中,买一次没几个铜元,多买几次就贵了;兄妹俩和金纹碗虽然是短篇,但因为是完结的,并不便宜,单篇就跟半本金钗叙相当,至于丁娴传……太长了,太贵了,买不起。
倒是白玉簪,虽然乍一看是配货销售,买这个故事就要将整本杂志都买下来,但杂志的其他文章也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关键是铺货够多,只要稍稍费心便随处可买,而且不用担心溢价问题。
而且转换一下思维:买杂志给文章听着有些冤大头,可要是将白玉簪看成一个单独的个体,买了这篇故事,就送大半个杂志的其他文章,不就划算的很?
……
“老板,有金子,什么钗记的书吗,就是有白玉簪的文章的那篇。”
女人眼巴巴的看向报刊亭,头发上还沾着细小的棉絮。
“你说的是金钗叙吧。”
老板本来还没听明白,白玉簪的关键词一出,直接完成精准定位。
“早就卖完了,这书卖的快的很,几天前就没货了。”
女人听到这话,只能失望的离开。
“这下放心了吧?”
好友笑吟吟的瞧着孔凤鸣,嚷着要孔凤鸣请客——为了查看金钗叙的销售情况,她跟孔凤鸣跑了小半个上海的书店和报刊亭,肚子都要饿扁了。
“行啊,我前两天刚寻着一个蜀菜馆,水铺牛肉做的极好。”
心理压力没了,孔凤鸣答应的很爽快,天明时候宰的牛,挑着二肥八瘦的地方去了筋膜,切了薄片放绍兴黄酒里面滚一滚,又过了一遍掺了鸡头米粉的盐糖水,下锅烫熟也不必沾料,撒些白胡椒粉就能吃,孔凤鸣私心觉得比北平的涮锅子更合胃口。
她也是过上好日子了,都能比较什么东西好吃了。
孔凤鸣在孔家的时候,吃的东西没多少肉就算了,还清淡,还分量少,每次瞧着佣人给家里养的金丝虎放饭,她都恨不得自己也是只猫儿,她在孔家活了多久就饿了多久,就因为那狗屁的瘦腰好嫁人!
“走着!”
好友知道孔凤鸣绝不肯让自己的嘴受委屈,边咽口水边上黄包车,两人呼啦啦的消失在街道的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