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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加固堤防,疏通河道来治理黄河,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黄河已经给了中原大地重重的一击。
黄河泛滥导致苏北鲁南等地农田被淹,百姓流离失所,饥荒频发,对赋税和民生造成极大压力,治河,也就成为了历朝历代的朝廷重要的政务之一。
但治河需要的钱粮不知凡几,于是总有人心怀侥幸,反正,被淹的并不是他们。
内阁值房,张居正召来户部工部之人,将去年核验的河工账册与太仓出纳黄册摊在桌子上,一把把算盘就在灯火下连夜打了起来。
兵部连夜发出八百里加急,驿卒背负令旗驰往山东,南直隶各卫所,调集官兵协助封堵决口,漕运衙门接到内阁钧令,停运所有北上粮船,改道运送苇席,麻袋等防汛物资。
潘季驯的奏疏被朱批「悉从所请」发回,随行的还有二十名工部主事,带着盖有户部铜印的空白勘合,可随时征调沿河州县库银。
朝廷运转不休,张居正也几乎不休。
然而殷灵毓没时间监督,督促了。
她匆匆与张居正告别,带着张居正硬塞给她的一些家丁护卫,还有药材和粮食,奔向灾区。
大灾之后常伴随疫病,明代中后期又是瘟疫多发期。
事实也的确如此。
少粮,少药,水里飘着的尸体渐渐发胀发臭,可活着的人,连掩埋的力气都没有。
徐州城里的官府粥棚前排起长队,端着破碗的手一只只瘦得能看见骨头,衙役的木棍不时砸在往前挤的灾民身上,可挨打的人连躲都不躲,眼里只有那散发着清香的,掺杂着米糠却也算不太清汤寡水的粥。
排在队尾的老汉突然栽进泥水里,周围人麻木地跨过去。直到发粥的衙役发现队伍不动了,才骂骂咧咧过来踢了两脚。
他刀鞘上沾着的血已经发黑,衙役在街道上喝令着百姓去抬尸,好统计死亡人数,尸体全都抬到一起堆着,用草席盖住,上游漂来的死畜也堆在一起,泡得发绿的肚皮上停满苍蝇,全部都等着腾出时间一起被带去焚烧。
殷灵毓是骑着马的,护卫不放心,一定要带着她,装着药材的车跟不上。但殷灵毓拿了些最可能用上的分成几个包袱,由几人分着背上,算作先头部队,提前赶到了徐州。
知州衙门里,郎中们已经被聚集到了一处,班头正气的大声训斥手下。
“怎么会买不到石灰?药材没有就算了,石灰也全没了?!”
“石灰又不是人参,哪儿不能囤个几百斤?查!给老子挨家铺子查!”
衙役缩着脖子:“班头,真不是药铺不卖……是,是周员外家前日包了城里所有石灰窑,说是要修祖坟……”
班头脸色铁青,咬牙冷笑:“好啊,他周家祖坟比活人还金贵?去,带人把他家石灰全征了!”
衙役咽了口唾沫:“可周员外和府尊大人……”
班头瞪向衙役,衙役最终还是闭嘴了。
郎中们倒是松了口气。
没有石灰,如何防疫?
殷灵毓被护卫带着进来,众人也抬起头,还以为是哪家的孩子来胡闹,殷灵毓抢先一步开口:“我带了药材来。”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惊喜。
其中那领头的郎中连忙上前,拱手道:“多谢姑娘仗义相助,只是不知姑娘所带药材能否解当下疫病之困?”
“都是防疫的,连翘和黄连最多。”
那老大夫喜的连说三个好字,当即就要配药材,无他,他的大儿子已经开始起热了。不管是不是疫病,他都是极其需要这些药材的人。
奈何他手上,无药可用。
第三百七十三章 入林
殷灵毓带来了药材。
但也只是几包袱。
哪怕后面的马车追上来,又能有多少呢?
郎中的儿子用上了药,一些已经被安排到这些医者手下的人也用上了药。
去征石灰的衙役灰头土脸回来了,身后只有气愤的同僚。
剩下的,一片空荡。
衙役抬不起头。
班头梁泷见他们两手空空,气的一拳砸在墙上。
在明代地方衙门中,班头是衙役班子的领头人,负责管理捕快,皂隶等基层差役,执行缉捕,传唤,维持秩序等任务,属于吏役阶层,社会地位较低。但实际权力较大,常与地方豪强,胥吏勾结,成为百姓眼中欺压乡里的代表。
明代小说和史料中也常提到班头贪腐,滥用职权的现象,反映了基层吏治的混乱。
班头梁泷虽说并未鱼肉乡里,却也算不上绝对的好人,他也收过孝敬,给下属收过尾,给上官平过事。
但至少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分得清什么更重要。
分不清的,另有其人。
他把牙咬的咯吱咯吱响。
“他要钱?”
衙役点点头。
“老子去活剐了他个贼杀才!比村牛都不如的狗东西!”梁泷拔腿就往外走,提起了刀。
衙役们见梁泷暴怒拔刀,登时变了脸色,离得最近的两人慌忙抢上前去,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
“班头!使不得!”其中一人急道:“那姓王的再混账,也是有护院的,还有府尊……总之你能不能去!您这一去,事情就闹大了!”
另一人也劝:“梁头儿,他摆明了是要趁火打劫,可咱们眼下还得要他的石灰,撕破脸皮了防疫怎么办?”
梁泷挣了两下,没挣开,怒目圆睁:“放开!老子今天非剁了他个猪狗不如的没脑子货色!他想钱想疯了?徐州城起了疫他能跑得了吗?!”
郎中们原本正忙着用殷灵毓带来的药材配药煎药,听见动静也赶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儿子生病了的郎中姓赵。在徐州城里行医多年,也对那王员外有些了解,深知其中利害,赶紧上前拱手:“梁班头,您消消气,眼下救人要紧。若因这等人耽误了正事,反倒不值当。”
旁边一个年轻衙役也低声道:“班头,弟兄们知道您心里窝火,可咱们硬碰硬,吃亏的还是底下百姓……”
梁泷胸口剧烈起伏,握刀的手紧了又松,最终狠狠啐了一口:“杀千刀的!呸!”
可旋即是更深重的绝望。
现在也许只能等上官里有人能拿出办法来了,可是包括知州他们在内也都在忙碌,也都不一定愿意承担责任,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去和王员外买,而且说是王员外要卖,谁知道真正要卖的人是否是知府本人呢? W?a?n?g?阯?发?布?页?ī???ù?????n?????????5????????
他们也许只会也只能选择最稳妥的方法,那就是等,等朝廷运来其他地方的石灰,药材。
可那个时候真的还来得及吗?
于是梁泷嘶哑的继续咒骂了几声,又哽咽道:“这世道,好人活该受气?!”
众人也只能叹气。
“等等,大人,我来。”殷灵毓捋了捋袖子,站了出来。
梁泷方才看到了她游刃有余的和那些郎中商量药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