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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往后倒下去,倒在靠着的软枕上,手臂遮住了眼睛,戴着的帽子歪了,露出了花白的辫子。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心中的恨意和在意。
然后他突然又想到了关外的那个女首领,殷灵毓。
他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一个人。
是青面獠牙的妖孽?还是三头六臂的罗刹?抑或是……谪仙降世,专来克他爱新觉罗氏的玄女?
胤礽搜刮着脑海中所有关于「强大」的意象,却发现都无法准确地安在这个名字上,他见过最烈的马,最骁勇的巴图鲁,最终都匍匐在汗阿玛的龙椅之下。
她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就能如此…畅快淋漓?
胤礽忽然生出一种极荒谬,极扭曲的羡慕,羡慕她的「自由」,不是身体的自由,而是那种心无挂碍,劈开一切枷锁的决绝。
她一定…很快意吧?
汗阿玛……似乎真的被她逼得很累很累了。
于是胤礽模糊不清的叹了声。
“真好……”
真好,有人能让您如此狼狈。
真可悲,让您如此狼狈的,不是我,也不您的哪个好儿子,而是一个与您,与我,与这紫禁城毫无瓜葛的,仿佛天生地养的那个女首领。
而我,竟还会为您感到心疼。
我真是疯了,我居然有些时候,会想她到底什么时候能打过来。
那时候,您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关外,华夏。
“主公!咱们什么时候南下入关啊!”
“是啊主公,咱们称帝吧,然后入关平定叛乱,恢复秩序,拯救黎民,这形势,咱们师出有名啊!”
“就是!我给主公,啊不!陛下开路!我是政委我第一个上!”
殷灵毓正坐在上首,底下的人不论是从前长白山带出来的,还是后来一路吸纳的人才,大多都是迫不及待的样子。
毕竟关内如今动荡不休,他们若是此时南下,是最好的。
殷灵毓想了想,道:“先别急,我们做好准备,不要打持久战,那样受苦的只有穷苦百姓,咱们的船不是在建了吗?还要多久?”
“两个月!我回去就住船上了!保证完成任务!”负责造船的人高高举起手,满脸兴奋之色:“是要走海路吗?!”
“对啊!海路!”一旁的周文渊猛然惊醒,他们有枪炮也不是非要和清军正面交战啊!
直接走海路,闪击紫禁城!
第四百四十五章 弓弦
“主公此举甚妙!”一人赞道:“康熙与我华夏于盛京大举对垒,内部又天灾人祸不断,咱们等船修好,兵精粮足,直接绕开山海关,去抓他多好!”
“是啊,如此不必担忧正面破关伤亡过大,又不必担心爱新觉罗皇室南下逃去江南为患。”
“我看未必,江南本来也不怎么服他们,他们恐怕是不会逃过去的,当初……那可是不封刀的,那叫一个人头滚滚。”
“哎,咱们还是应该再努努力,早日解救全国人民于水火。”
“是啊,入关势在必行。”
“什么入关,咱直接闪击京城,打过长江去,解放全华夏!”
有了具体的目标,本就蓬勃发展的华夏政权愈发有干劲儿,也越发繁荣昌盛。
因为有了水泥,在修建城墙,堡楼之余,殷灵毓也一直在修路,再加上已经有了弹簧,自然也有人琢磨出了四轮马车的减震装置,还有华夏的蜂窝煤,廉价盐糖,羊毛衣衫,精美布匹,种种诱惑叠加起来,外地商队尚且拦都难以拦住,更不用提本地的经济发展。
虽然需要交税,可挣得多才交得多啊!对于大部分小本买卖的人来说,这点钱交给公家,可比交保护费划得来许多。
同样是交一部分收益,现在可没有欺行霸市,也没有苛捐杂税,还有民兵给他们调解纠纷,维持秩序呢!
就算是需要交得多的少数几个大商贾,也是被指导员和政委约谈过的,深刻意识到自己提供就业岗位和经济,华夏也会提供方便和扶持,是良性而互惠互利的,他们可不能目光短浅。到时候华夏倒了,他们也落不到好。
再说了,从前商贾低声下气的,现在他们至少可以安心做生意,有尊严,被尊敬。
不时便会有人恍然。
这里和大清,太多不一样了。
在华夏,可以看到昔日的索伦猎手穿着工装,和汉人工匠一起调试机器,满族大娘和汉族媳妇在纺织厂里并肩工作有说有笑,厂门口的黑板报上还写着表彰某某生产标兵的事迹。
士兵们休假时会帮百姓修缮房屋,收割庄稼,百姓则自发组织起来,给巡逻的战士送吃食,纳鞋底。
这是从前的他们难以想象的场景。
广袤的黑土地上也不再是荒芜和零星的高粱秆,而是被规划整齐的田垄覆盖。
土豆,玉米,红薯与传统作物间作套种,最大限度地利用着土地和阳光,新修的水利沟渠纵横交错,确保旱涝保收,有人路过时还会笑着吹牛。
“这块,还有那一排,那可是我和来咱这儿起义军政委一起挖的!”
“可得了吧!都拿出来念叨八百遍了你!”旁人笑道:“撒楞回家吧!一会儿夜校老师来了,赶紧先吃饭!”
“哎呀,农忙完了再开学这点是真好啊,起码咱这地里是种完了的。”
“可不嘛,再说了夜校的灯也比咱自己家的亮啊,在那儿练写字眼睛不花。”
“哎?要不……咱俩今儿提前过去?”
“行啊!”
俩人一拍即合,兴冲冲往家赶去。
与之相对应的自然是清廷。
且不说盛京停驻的大军,因其被拖拖拉拉的军饷,越来越敷衍的军粮,而被华夏的「肉包子战略」侵蚀走了多少,单说辽宁境内,也是烂账一笔接一笔。
大军的停驻对盛京和周边乡镇并非什么好事,抢粮,拉夫,骚扰妇女之事时有发生,军队视百姓如羔羊,百姓视军队如寇仇。
青壮要么被强拉壮丁,填进了辽河前线那座巨大的兵营,要么就只能举家逃亡,逃向华夏,强征过后,往往一个村子里只剩下老弱妇孺,对着龟裂的土地和贫瘠的收成无声垂泪。
江南也好不到哪里去,市集冷清,店铺关门歇业者十有三四,仅存的开业店铺也门可罗雀,商品寥寥。
毕竟「协饷」,「捐输」,「厘金」 各种名目的税卡层层盘剥,使得货物流通近乎停滞了下来。
最显著的变化便是盐价飞涨,官盐奇贵,官府对此视而不见。但私盐贩子,还有走私关外廉价盐的商队,被抓住便是杀头重罪,百姓只能淡食度日。
昔日繁华的江南市镇,如今竟有「米珠薪桂」 之叹。
就连京城,因着火器营工匠们的境地遭遇,如今也成了工匠眼中的无间地狱。
整个大清,如一根越崩越紧的弓弦。
康熙案头的奏折堆积如山,却多是报喜不报忧的粉饰之言,各地督抚为了撇清责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