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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赴死的臣子,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史笔如铁,必将他们钉死在耻辱柱上!届时,莫说功名利禄,怕是天下忠义之士的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若陛下……若陛下竟能守住呢?
那这从龙救驾之功……
崔圆的心脏狂跳起来,再没有丝毫犹豫,厉声吼道:“传令!点兵!即刻点齐所有州兵!打开府库,装载粮草军械!快!最快的速度!驰援睢阳!快!”
什么明哲保身!什么权衡利弊!
在天子亲临战阵的勇气面前,在他们可能错过的泼天功劳面前,不值一提!
此刻若再不争先,更待何时?!
救驾!必须救驾!
同样的场景在各州上演,各地太守,节度使们,此前还在慢吞吞地整军,此刻全都,跳起来声嘶力竭的催促着。
“快!快!快!都给我跑起来!粮车跟不上就先轻骑出发!”
“陛下已在睢阳!吾等岂能让陛下久等!”
“第一个抵达睢阳城下者,官升三级!赏万金!”
江淮大地,骤然间疯狂地加速运转起来!一道道兵马洪流,一艘艘粮船,向着睢阳方向滚滚而去!
同样在磨磨蹭蹭的还有河南节度使贺兰进明,此刻正在用早膳,闻讯手中的碗「啪」地一声跌落在地,摔得粉碎,脸色煞白,继而涨得通红。
他前几日也收到了那封由金雕掷下的诏书。但他嗤之以鼻,随手便将那绢帛扔在了一边。
“陛下亲征?星夜前往睢阳?笑话!”他对心腹嗤笑道:“哪可能去啊!怕是张巡他撑不住了在扯谎呢!”
他打定主意袖手旁观。睢阳若能多耗叛军一日,他便多一日整顿兵马,巩固地盘。
至于睢阳是死是活,与他贺兰进明何干?
若张巡死在睢阳,这抗胡的功劳,将来岂不是更要落在他这保存实力,坐拥强兵的人头上?
可现在呢?
别管这陛下是个小女子,但她现在就是他们的陛下!
陛下若战死睢阳,而他这个距离最近,手握重兵的节度使却始终按兵不动,坐视君王陷于死地……
他贺兰进明必将遗臭万年!
但同时……
陛下就在睢阳!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叛军围攻!
这是危机,但更是天上掉下来的、独一无二的,泼天的机遇啊!
若是他能及时挥师进军,解睢阳之围,将陛下从万军之中安然无恙地迎出来……
这将是何等不世之功?!
什么张巡许远,什么郭子仪李光弼,谁还能比他这雪中送炭,护驾勤王的功劳更大?
届时封侯拜相,青史留名,岂非探囊取物?
“快!击鼓!聚将!全军集合!打开所有武库粮仓!快啊!都愣着干什么!快去!延误了军机,本帅砍了你们的头!”
“传令前军轻骑,立刻出发!不惜马力和人命!给本帅以最快速度冲向睢阳!后续大军携带所有攻城器械、粮草辎重,紧随其后!”
贺兰进明一边语无伦次地嘶吼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套上甲胄,此刻他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飞到睢阳城下。
什么保存实力,什么权衡利弊,什么怀疑猜忌,在「救驾」这天大的功勋和「坐视」那万世的骂名面前,顷刻间灰飞烟灭。
整个节度使府邸和军营,瞬间号角凄厉,战鼓擂动,贺兰进明翻身上马,眼中充满了混合着恐惧,贪婪,悔恨与极度渴望的复杂神色。
“陛下……您千万要撑住!千万要撑住啊!臣……臣贺兰进明救驾来了!”
第四百九十章 不疑
他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必须要赶在所有人之前。尤其是赶在睢阳城破之前,抵达那座曾经他唯恐避之不及的孤城之下!
他是跟张巡他们不对付,但他没必要跟救驾之功不对付啊!
这可是臣子所能企及的最高功勋!
就这么连跑带颠的,贺兰进明途中还意识到什么,咬牙切齿起来。
凭什么啊!自己还得着急忙慌抢着去救驾,张巡那老小子直接就能让陛下亲自去救!
他嫉妒了!
而与此同时,类似的场景也在周边其他一些原本心存侥幸,犹豫观望的节度使,太守或其他势力的驻地中上演。
皇帝亲入睢阳的消息,彻底击碎了所有的小算盘,逼得他们不得不压上一切,加入到这场争夺「救驾」头功的疯狂赛跑之中。
与此同时,留守在睢阳的叛军头目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却疯狂大笑。
“殷灵毓?那个黄毛丫头皇帝?她进了睢阳?哈哈哈!好!好极了!省了咱们千里奔袭去长安的功夫!竟自己来送死!真是天助我也!”
他原本因睢阳久攻不下而有些郁结的心情,此刻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狂喜和贪婪!
擒获大唐皇帝!这是何等不世之功!足以让他的名字凌驾于所有叛将之上!成为大燕陛下最信重的大将!
“传令下去!停止佯攻!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昼夜不停!猛攻睢阳!谁先登上城头,擒获伪唐女帝,赏千金!封万户侯!”
叛军的攻势,因皇帝入城的消息,变得更加疯狂起来。
睢阳城内。
随着殷灵毓的到来,残存的守军每一张污秽不堪的脸上都焕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彩。
当今陛下就在这里,没有跑,没有退却,没有避而不谈,而是与他们站在同一片土地上!与他们同生共死!
张巡等人忽然觉得,他们此前所有的坚守,所有的牺牲,在这一刻都有了超越生死的重量。
君王亲赴国难,将他们这片必死之地,变成了大唐最前沿,最荣耀的战场!
所有的委屈,对援军不至的怨愤,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值了!一切都值了!
能得遇如此君王,能在此等绝境中与天子并肩而战,马革裹尸,亦是无上荣光!
殷灵毓则是转向张巡。
“城中粮仓在何处?”
张巡以为是殷灵毓这支骑兵队伍带了一些粮草过来,连忙亲自在前引路,道:“陛下请随臣来……城中,城中尚有些许战马可杀,墙角屋后亦能搜刮些野草树皮……”
殷灵毓沉默地跟着他,穿过残破的街道,身后跟着几位将领和亲兵,所过之处,士兵和幸存百姓皆挣扎着跪伏在地。
粮仓里只有一些早已被搜刮干净的麻袋。
殷灵毓疲惫的闭了闭眼,率先步入其中,道:“你们都在外面等候,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随后推上了门。
众人皆是一愣。
独自进去?进这空仓做什么?
但无人敢质疑君命。
张巡率先躬身:“臣等遵旨。”随即带着众人亲自守在门外。
南霁云摸了摸肚子,看了眼殷灵毓带来的亲兵。
他们面上也是急促赶路后的倦怠和沧桑。
估摸着他们能这么快的赶来,根本没有休息。
那,怎么可能还带足够一城军民吃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