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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不太愉悦,从一开始的怡然自得,忽地变为忧心忡忡,像是在害怕什么、想躲想逃似的。
可郦兰心不肯说,她也不好追问到底,只能更加留心她饮食睡眠等事。
或许是紧张不安骤然得到放松,郦兰心倒是真有些疲倦了,虚虚点了头,往软枕堆里躺靠下去:“我闭一闭眼,等快到了,你记着叫我。”
梨绵赶忙点头,接过她拆卸下来的簪钗,放到一旁的暗格里,又探身出了车厢,嘱咐驾车的马夫尽量行稳行缓些。
耳边各色扰乱的声音渐渐远去,郦兰心闭了眼,缓缓沉进梦里。
……
从绿睦苑的高台朝下,可以瞧见各家臣属的席位。
场上正在争夺最后一件彩头——晋王府出的狐白裘,为了这件宝物,各家各府最擅上马击球的好手几乎全都上了场。
一时间球旋如星,马奔如龙,交战前所未有之激灼,引得呼喝之声四起,雄势席卷整座林苑。
何诚瞧得兴奋,此刻最占风头的球手是从前他们西北军帐下大将之子,可以算是他们王府的家臣了。
看到激奋处,忍不住也低头朝旁座上投去一眼,正想出声,却瞧见主子神色冰冷的侧脸。
虽说平日里,他们殿下常常如此,喜怒难辨,可他能看出来,此时的主子眉宇间竟有些阴郁。
目光也没有放在赛场之上,反而有几分不耐地转移,方才还不见这样。
可文安侯的事方才告一段落,现下哪还有什么……
何诚心中忽地一紧,鬼使神差朝方才行来高台的方向望去。
看清之时,眉心登时一跳。
先前来时路过的某处官眷席位上,不知何时空了。
那个穿戴极素的妇人,也随之没了踪影。
何诚闭了闭眼。
此刻只悔怪自己眼睛为何不安分,这种只有隐约苗头的秘辛,他不发觉比发觉的好。
然身为心腹,主子不安乐,岂能作壁上观装傻充愣,还是得提早防备着。
悄步退下了看台,招招手,寻来绿睦苑的宫婢。
肃声问道:“看台左右两侧这些席位都分别是哪家的,你且同我说来。”
宫婢见他是晋王府之人,态度恭敬万分,此时被他考校,更是颇为紧张,赶紧作答:“最尽头的是御史中丞刘大人家的席位、再是大理寺少卿薛大人家……”
“……再过来的,是忠顺将军府许大人家的席位,再往后……”
宫婢一席一席说过来,没发觉身旁之人的目光已然定在刚刚说完的某一处。
何诚眉心紧缩。
……忠顺将军,许长义。
暗报里与陈王秘密往来的几个武将之一。
他依稀记得,忠顺将军府有三子,长子次子都已婚娶,也都已去世,留下了两个寡妻。
那么,那妇人,是许家的孀妇?
若是的话,是哪一个呢?
何诚沉思着,将好不容易把一整列席位排列对应全说了一遍的宫女挥退,转步快走,行到林苑隐秘处。
轻吹一声鸟哨,跟来的王府暗卫现身。
“你们是长期扎在京城的,把忠顺将军府的详报再同我说一遍,许长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死了,还都娶过妻,是也不是?”何诚皱眉冷声。
暗卫:“是,长子名许湛,娶妻承宁伯府嫡次女庄氏,与庄氏有一遗腹子,现年十岁。”
“次子呢?”急不可耐问。
“次子名许渝,曾在西南赤甲军中任武职,后在战场之上受了重伤,退回京城,没与官门贵女结亲,娶了一民间女子,没有留后。”
何诚眼中一亮:“那民间女子是何来历?”
民间女子,对上了那身素淡到堪称寒酸的装扮。
“这……”暗卫忽地哽住了,“这,那女子,在许渝死后便搬出了忠顺将军府,背后也无甚特殊依靠,故而我们没有详查……”
何诚恼得几乎想抬脚踹他:“赶紧去查!”
暗卫连忙应下:“是!”
“听着,那女子的事,查实之后,先来报与我,”何诚目光肃厉,
“此间事别拿去殿下面前晃荡,绝对不能,否则你我都没好果子吃,明白吗?”
暗卫浑身一凛,重重点头。
第十四章 不知羞耻
初夏时节,白日逐渐转长,郦兰心被唤醒时,落霞最后一点红晖正在收尽。
头脑还有些昏涨,梨绵将她扶坐起来,利落梳整好她发髻,醒儿则是拿来了提早浸湿的软巾。
郦兰心接过巾帕,微冷的湿润捂在面上,人也跟着清醒了许多。
马车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缓缓停驻。
前两月清明时方才来过族地,下了车,先去张氏处,将明日冥庆法事需留意的章程再听一回,而后接过提早预备的经文、素帛,今夜她与庄宁鸳要把翌日烧与亡夫的奠文手抄出来。
安排给她和两个丫鬟的依旧是从前清明前祭奠时住过的逼仄小院,比青萝巷的二进宅子还要小些,但只住个一晚,便也没什么。
族地常年留守的下人们将沐浴的物什和热水都在浴房备好,郦兰心沐浴清洗完,吩咐梨绵带好醒儿、早些睡下,遂将房门闭阖。
屋里点了好几盏灯,满室通亮,但从外遥遥看来,漆黑长夜、幽谧郊庄,她这处也不过是茫茫中一点昏荧,难掩些许孤瑟凄凉。
郦兰心将素帛和经本铺好,用小勺往砚台中小心滴入少许清水,而后拿起墨块于台面上研磨。
每回研墨,她都忍不住想起当初刚和许渝成婚、他开始教她书房文墨之事时,她照料他十分利落,在这方面却有些笨手笨脚。
第一回 就差点折了许渝一块上好端墨,第二回又在许渝没注意她的时候吭哧吭哧努力加水,研出了一大盘用不完的墨,害得许渝发奋日作书文数篇免得好墨给浪费了。
许渝当时已经无奈到气不起来了,微笑揶揄她:“旁的人都是家中妻妾红袖添香,你比她们强,你捞起袖子就给我添堵。”
郦兰心提笔蘸墨,此时夜黑,屋外走动声与蝉鸣都被隔绝。
抄过一半时,外头已经没什么大动静了,郦兰心起身一一剪过灯芯,再加了两盏油灯,屋里顿时又明亮许多。
她这些年以刺绣作活计,眼睛其实已经有些伤了,梨绵和醒儿劝她少做,但银钱何等重要,可她若是真盲了,那便是轻重倒置、舍本逐末,两相权宜后,家里油灯钱便比从前添得更多,同时若非急要的贵重单子,日落之后她只再绣半个时辰。
她其实很喜欢在无人安静的时候自己做自己的事,就像很多个夜晚,她也是这样坐在家中绣架前,劈线穿针。
沉浸在这种充实却不忙碌的氛围里,让她有种难言的安心感。
今日那场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