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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其来的变故,在此时此刻忘之脑后,难平的心绪也不再有所波动。

人生在世,哪有毫无波澜一帆风顺的呢,再惊心的风浪,也有过去的时候。

更何况,她在行宫里所经历的大抵也只是一次小小疾雨罢了,平安过了马球会,又平安出了行宫,明日祭过亡人便又回京了,她实在不必再提心吊胆。

郦兰心呼吸平缓,又过了两刻钟,将奠文全数抄好,唯恐墨迹黏连晕散,又或夏夜来风将之吹卷起来、坏了字迹,慎而又慎地将素帛四角用镇纸压平,方才净了手,灭灯睡下。

月色温温,一夜恬梦。

……

朦雾幽缓自兽金鼎炉中升起,降真香与龙脑香混融的气息弥散宽阔宫殿之内。

殿外万籁俱寂,殿内唯留一盏守夜宫灯,沉如静水的昏黑。

宗懔闭目静躺于檀床之上,忽地,猛地睁眼。

他十岁随父入军磨练,行军多年,自是敏锐万分,说一句枕戈待旦毫不为过。

脚步声虽轻,却难逃他耳。

有人闯入寝殿之中。

锐利目光瞬然偏去,下一刻却倏地怔住,瞳仁紧缩。

落地珠绸帐幔掀开半身左右宽度,女子素软丝裙探出,两只白细柔荑紧扯着幔边,微咬殷唇。

妇人依旧是池边亭里明容柔态的模样,眸光如水,此刻望着他,小心翼翼,又似乎颇为羞怯。

“你……”宗懔愣住,片刻后撑身而起,神色凌厉,

“你是如何进来的?!来人……唔!”

细腻掌心捺压他薄唇,原本只敢半探身入幔后的妇人害怕焦急下扑了上来,捂住他声音,且只这一瞬,她竟然泪珠都在眼眶里打转了,泪眼朦胧看着他,委屈无助。

明明是她心怀不轨,夜探王榻,现下却一副受了欺凌的模样。

宗懔眉心深皱,大掌轻而易举钳住她细腕,将她手扯下,刚要继续呵斥,未料她手竟如鱼般溜滑难抓,不知怎的就挣脱出他掌中。

紧接着一声柔碎低泣,双臂倏地缠上他脖颈,身子也顺势依偎入他怀里。

哀哀切切贴着他耳边哭。

男人的身体瞬间僵直,妇人的身子似乎没有骨头似的,浑身绵软,自上而下紧贴着他微颤摩挲。

宗懔脑海思绪几乎全都要炸开,他身躯往昔惟触铁甲刀剑,何时有过女子软枷柔锁,缠得他动弹不得。

“放肆!”怒喝。

妇人却不肯放手,反而从他颈侧抬起脸,与他额贴着额,鬓发容面相互厮磨。

檀口轻张:“殿下……”

懒慵求怜,莺啼婉转。

宗懔浑身难控绷紧,额颞、脖颈、手背,青筋俱显。

抬手,本应将她立时扯开丢下榻去,粗茧覆着的掌心却落在丝裙后翘之处,骨节蝤结,狠狠揉紧。

声嘶沉哑:“……你已为人妇,竟敢贪图王榻,夜闯本王寝宫,如此不知羞耻,可对得起你家中丈夫?”

妇人似乎也觉难堪,哀怜哭泣:“殿下……殿下恕妾之罪……”

“如此大罪,你要本王如何恕你?”宗懔眯起沉眸,屈起腿膝。

妇人身躯向上猛地一缩,突来异感糙而重,惊吓到了她。

“殿下……殿下……”娇怯哭着,将他抱得更紧。

“怎的?有胆来私爬本王的床榻,如今却没胆说出来?”冷笑,

“既如此,何不滚回家找你亲夫君去。”

语气冷硬冰寒,手却掐陷得更深。

妇人又短促哭吟两下,方才低低羞言:“求殿下,和妾,和妾……”

后头之语似乎实在说不出口,倏地抬首,软唇怯怯封住他的。

旖夜耻欢,纠葛渐烈,随后绸裙撕扯,发鬓散乱,双双倒入床榻深处。

……

天光微亮,宗懔猛然坐起身,疾向身侧看去。

薄被凌乱,孤枕俨然,徒留遍体灼汗。

垂首定睛,脸色霎时黑青至极,眉宇间戾气横生。

“来人!”

第十五章 姻缘之事

京里提早一月传了令要给故去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办法事,族地里便早早办好了一应事宜。

清早时,郦兰心穿戴好素服,绑好白布腰纭,而后上了从族地庄子去往祖茔的马车。

祖茔就在族地深处,此刻庄重寿堂已经搭好,寿幛寿联香案供奉一应俱全,许府还从几处有名望的道观寺庙请了僧尼道禅,共祭亡者。

郦兰心按序站在庄宁鸳后头,与这位同样守寡的大嫂一般,看着流泪不止的婆母先一步上前,为两个儿子焚香烧纸,再大大哭了一场。

而后便到庄宁鸳上前,她微苍白着脸,烧了两份祭文,一份是庆许湛阴寿的,另一份是专供安魂法事的。

庄宁鸳声音低细,断续说了些“我与福儿一切都好”、“他身子染了风寒今日不得前来看你、”“先生说他功课有进益”……

到了郦兰心,她捧着昨夜抄好的祭文素帛,放进那燃火的鼎中,暑夏里,鼎边扩漫出的火气更加灼人。

耳边是僧道们庄严肃密的念经声,她手里拿着一叠楮钱,慢慢丢进那炉鼎里,可她却突然不知该和许渝说些什么。

她知道,她可以说一箩筐好话套话,如你别忧心这边安心投胎,我们一切都好云云,但她忽然就不太想说这些,许渝也不喜欢她假模假式的。

沉默了许久,开口慢声:“二爷,我们绣铺最近接了单大生意呢,你知道我画工不比你,你若是得空,托梦教教我吧。”

“要是没空,那就算了……不过,你要是能挤挤时间那就最好了,回头我给你做你喜欢的清荷酥。”

……

法事持续到将近午时,众人先回族地庄子里用饭,而后再启程归京。

齐婆子将帘打起,庄宁鸳缓步进了主屋,丫鬟婆子们全都守在外头。

进了内间,见到张氏半倚贵妃榻上,手扶着额。

“母亲,您找我。”轻声。

张氏抬起头,手朝她招了招:“过来坐。”

庄宁鸳从善如流,坐到贵妃榻前的圆凳上,神色平静,等待张氏说话。

避着旁人叫她过来,屋外还重重防守,那必然是有要紧的大事。

张氏看着面前仪态端庄、不骄不躁的大儿媳,心中熨帖,这些年庄宁鸳在府中带着福哥儿,又帮着她操持大小家事,实在是个提灯难寻的好宗妇。

也是她长子缺了些福气,寻得了如此佳妻,却那么早就撒手去了。

无数次暗叹,若是许湛还在,那他便还是承宁伯府的女婿,她和丈夫现下也不必忧愁如何探听伯府那边的态度了。

承宁伯府累世清流,在京中乃至天下文人里素有极高名望,当初他们与伯府结亲,阖家大喜。

陈王殿下处全是武将一脉,京城文官们多是不屑与他们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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