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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烦赶紧端一碗来……”

然她话一落, 侍女们的脸色登时俱变,面面相觑,而后僵着动作,避眼不敢应。

呼吸颤了几许,郦兰心眼睛来回,扫看眼前几张不约而同露出闪躲神色的面容,一瞬,心重重砸作裂泥。

“……怎么了?”咽间滚动,瞳仁发着抖,慌乱,“我,我要喝避子汤的啊,你们殿下没和你们说吗,是他说的,我只在这十数日,就可以走的,我不能不喝避子汤啊……!”

难道那人,没吩咐过吗?

不应当的啊,坊间都说,有些大户人家,主家爷们若是在娶妻前弄大了姬妾或外头妇人的肚子,都要用避子汤药的,青楼楚馆里,更是少不得这物。

那人尚未娶正妻,她还无名无分,若是有了孩子,那便是奸生子,就算是天家血脉,那也是奸生子啊!

更何况,他说过只要她尽心侍奉,他就会放她走的。

她都已经将身子全献出来了,无论他要如何玩弄她,她也忍了,还要她如何呢?

难道,他真的要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望着面前一张又一张沉默忧望过来的粉面,目光晃动间,郦兰心清晰看见侍女们眼里的焦心,和怜悯。

怜悯。

心髓血脉瞬时寒麻,郦兰心牙关颤碰着,喉中倏溢出一丝尖叫。

忽抽回自己的手,拼尽全身力气,扬手就捶打在腹上。

只一下,沉沉的闷疼就让她的泪水溅出。

但身上的痛,却能暂缓心魂中的恐惧。

她的动作只成功了这一下,侍女们焦急地扑过来制住她动作。

“夫人!夫人不可啊夫人!”

“夫人!您别这样,您要打就打奴婢们吧,您别伤着您自己啊!”

“夫人!”

耳边此起彼伏的惊叫,郦兰心却像是什么也听不见,拼了命地挣扎,混乱间,手抓住什么都往自己腹田处砸。

此时此刻,就是她伤到昏死过去,也比怀上孩子好。

一旦怀上孩子,她就再也走不出这个地方了。

她不要,她不要做被人囚弄、玩够之后随手抛掉、只能战战兢兢度日的玩物。

她不要生下那个人的奸生子,她绝对不要!

“放开我——!”哭着嘶喊。

侍女们急得满头大汗,须知一个人抛了神智疯动挣扎起来,那是不计后果的,她们虽然人数多,可此时也是吃力至极。

床榻处须臾便一片狼藉,所有人都是衣发狼狈,乱得不成样子。

殿门外还源源不断又跑进来婢子,见到情状,全都吓得魂飞魄散。

其中灵醒的已经调转脚步往院外跑,没跑太久,在廊上和算着时辰过来主院的一行宦官撞了个正着。

婢子瞧见姜胡宝的脸像是瞧见了天上下来的星君,几乎激动得要哭出来:“小姜管事!”

姜胡宝被她急匆匆撞过来吓了一跳,胸膛里气还没平,瞧清她脸的一瞬间,寒毛都竖起来。

是在寝殿伺候的人。

“你不是伺候夫人的吗?”不妙的感觉轰地飙起,倒吸一口凉气,“又出什么事儿了?!”

婢子焦急无比:“是出事了!夫人方才醒来,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要避子汤了!可是那伤身的寒物,没有殿下的命令,奴婢们哪里敢给夫人啊!夫人要不到东西,现在开始自伤了!奴婢们快按不住了,小姜管事,您赶紧去看看吧!”

“什么?!!”

听到那扎耳的两字,姜胡宝瞬间发毛狂竖,暴叫如雷。

而后脚下倒腾得几乎要飞起来,步伐乱七八糟擦出火星,恨不得能变成畜生趴下来就四脚共用向前狂奔。

“你们干什么吃的?!”一边跑,还不忘狂叫着怒斥,“一群粗心浮气的夯货!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夫人要,你们不会说一句先找太医配药拖一拖?就激着主子自残?!”

“我告诉你们,要是夫人真伤着了自个儿,你们全得陪着我被发落滚去倒夜壶刷恭桶!”

婢子和随从们跟在后边满头大汗地往寝殿跑。

姜胡宝拂尘甩成了马鞭,好容易奔到殿门外,听着里头一片混乱惊叫哭劝,脑子更是快炸开。

扶着门框猛顿住身,深呼吸好几轮,方才小心跨进去。

下头那群婢子们虽笨些,但有一点说的是对的,避子汤药用的东西,全是大寒大凉的药材,若要稳妥无忧,还少不得加些毒物。

这种东西,他们做奴才的,是绝对不能做主给出去的,否则脑袋不保。

且他心里门儿清,殿下,根本不想让这位郦夫人避孕,反而,极期盼能获个皇儿。

所以,还是老路子,拖。

“夫人——”

……

今日早朝结束得颇快。

钟鼓声中,百官臣工俱列跪齐礼,恭送王驾先离金銮大殿。

太子朝服缂金朱摆与玄底六合靴影自眼前速略过,唯一处稍顿,只一息之短。

漠瞥右侧,垂首俯跪的一片文官青服之中,一道清瘦长影显眼。

宗懔唇角衔起丝嗤笑,思及今晨府外钉子来报,言翰林院七品编修苏冼文屡往承宁伯府之中,且寻了城内数位有名冰人,又暗中差人往集市兰洵绣铺处屡探。

打的何心思,无需明言。

目锋冷收,禁卫旅贲守拥下,大步出了金銮殿门。

高阳金晖落覆宫城,琉璃瓦散溢无数绚色,移投面上,使狭眸微眯阖起。

手垂在身侧,长指轻挑起自腰带坠下的长丝,尽头连缀着深翠玉雕香囊,随指间动作微晃。

里头未装着什么龙涎贡香抑或珍异奇品,只是两绺束在一处的青丝。

夤夜渐深、欲尽情浓之时,他抚着疲累伏在他怀里的人,望着她柔软如瀑铺散的长发,不知何情由,不自主轻将她发尾握在掌中。

怔望了良久,鬼使神差起身,拿了金铰,小心翼翼,剪下了一束。

又继续鬼使神差,剪了一束他自己的,寻了金丝,将两束发缠在一起,放到了香囊里。

……他可能是疯了。

但,恒数他遇着她之后,已疯了这许多时日,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况且,不过是剪一缕发罢了,就算她知道,又能把他如何。

眉宇间松舒缱绻,沉步疾下白玉阶。

奔马如龙,卫队长流策驰速越宫门,马首之上当卢晃耀道道雕金浮光。

府门大开,宗懔自盗骊马利落翻下,将马鞭朝上前牵马的亲卫处一抛,大步阔斧先往离得最近的一庭院去。

这处庭院与平日他回府后驻马的地方最近,一早吩咐了下人,将此处重新布置,改作更衣的院子。

入了庭院主屋,速将朝服换作常袍后,侍人将屋门复推开。

然甫一跨出门,愉悦心绪在见到满脸灰败畏惧的姜四海时,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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