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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红尘,不再问世事……还说,还说她不会治病,会在寺里诚心祈愿,陛下龙体安康。”

良久,头顶处有携着戾怒冰冷的笑。

“好得很。”阴沉冷鸷。

姜胡宝顿时脊背发凉,但未及又磕头求饶,紧接便听见主上沉声忽而又转为轻笑。

“先帝去了,朕却还未得前往皇观皇寺祭拜——”

姜胡宝猛地抬头。

对上年轻帝王阴冷双眼,猛地又拜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无有代者

将那姜胡宝派来的传话妇人打发走后, 郦兰心闭了门,回屋子里独坐。

本是拿了未做完的针线活接着缝绣,但难受控地, 手中动作的速度竟越来越慢,最后眉松垂眸, 出了神。

怔然良久, 闭眼暗暗深叹。

终究还是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将僧帽戴好, 推开房门。

此时是午斋过后,还未到晚殿的时辰,郦兰心出了院子,沿着小径,走了约莫两刻钟, 便能眺望见佛殿檐瓦。

又上下几回石阶,抬头,庄严匾额上书题金字——“药师殿”,殿中供奉的是保佑康健长寿的药师琉璃光佛。

此时药师殿中也有香客进出,但无人在意她。

郦兰心站在药师殿前,愣愣望着。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中年妇人焦急欲哭的声音——

“陛下病了……不大好。”

“太医们说,是相思情志之症……”

在原地顿步几息, 攥成拳的手再紧了紧,抬步先朝大殿殿门正对的供香炉鼎,中心处一大鼎, 环绕还摆着几座燃火古炉。

佛殿中不能燃明火,香客供香都在殿门之外。

石鼎中香灰经年累月,已经积得很厚,香插满了炉中, 香火的气息闷而沉重,只是站在石鼎旁,都能感受到火烧灼热。

郦兰心从添油处拿了三根线香,点燃后轻晃,捻好香脚,将香举至眉高处,站在正对药师殿内药师菩萨宝像的地方,恭敬三揖。

回身要将香插入炉鼎中,鼎有些深,必须伸手下去才能将香脚插稳,炉鼎中处处插满未燃尽的香,火气盛灼,一个不慎就容易烧到手或衣袖。

郦兰心已经足够小心,但在抽出手的时候还是被临近飘落的香灰落烫了手背。

忽来得刺痛让她不由皱了皱眉,下意识快速用另一边衣袖将手背上的香灰拍去。

低头,见到手背一片细白中三两点淡红。

只是疼过一下,香灰拍掉便没有接着泛痛了,并没有烫得太严重。

于是松了口气,拍了拍手,接着转身朝药师殿走去。

佛殿的门槛很高,不能踩,要小心跨过去,郦兰心缓步进了殿里,和殿内值守的比丘尼相互行过一礼,而后在拜垫上跪下。

闭眼净心,方才虔诚三拜,起身后双掌合十,默念经文祈愿。



第二日,郦兰心依旧去了一趟药师殿,她打算多去几回。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愿意这么去做,只是不去,那宫里来人的话总是萦绕耳边,且她自己也说了,会在这里给那人祈福。

为了兑现承诺也好,为了心安也罢,横竖她是要参佛修行的,而那人是帝王,皇寺之中的比丘尼为新君诵经祈愿,应当不算有违清规。

从药师殿出来之后,郦兰心照例到省过院里,照料陪伴太妃们。

在寺里的日子越长,她就越喜欢到省过院里来。

大抵是她尘根未净,省过院里的太妃们常常和她说许多陈年旧事,和她聊谈,在省过院里呆着,时间好像都流逝得更加舒缓平宁。

只是她今日先去药师殿,来省过院的时辰就比平常晚了一些。

待她在小凳上坐下,胡太妃停了摇椅,盯她开口:“你今日怎么来晚了?”

她本意没有责怪,而是这新来的带发出家娘子一月多了风雨无阻,都是准点在某一个时辰到的她们院里,从没有过例外,今日却足足晚了半个时辰。

如今寺里也不再着所有人到大殿处行国丧诵经,忽然来晚,怕不是出了什么事?

郦兰心也没有隐瞒,笑了笑:“昨日寺外头来了信,家里有人生了病,我去药师殿祈福去了。”

胡太妃眯起眼,幽幽:“……家里人?”

旁边的太妃太嫔们也凑过头来。

郦兰心佯装没有看到她们好奇探究、意味深长的眼神,低头编着手上络子:“家里表弟。”

“哦,表弟啊。”胡太妃挑眉长长了然一声,点了点头,撇嘴笑笑,“我还以为是你男人呢,原来是表弟啊。”

一旁和王太嫔下着棋的周太妃也煞有介事道:“表弟病了,那是该着急。”

王太嫔也笑眯眯地:“那是,表弟多重要啊。”

郦兰心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好气又好笑,但也只能无奈摇头,

省过院里的太妃们都是在玉镜寺里闷了许久的,最少的也住了十多年了。

省过院在后山,香客们是不能进来的,太妃们也不出去,是以长久不见除了比丘尼们之外的生人,捉着她这么一个带着头发进来的,就像是得了什么稀罕物,一日不逗她,浑身不得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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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兰心安安静静接着做手上的活儿,也不气恼,做着做着,心里也空宁许多。

快到要午斋的时辰,慧蕴和另外两个比丘尼提着食盒从院门外进来,太妃们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平日的吃食都是寺里的僧尼按时送来的。

但今日比丘尼们的脸上却带着喜色,像是遇着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走进来的时候还相互笑语着。

郦兰心有些惊奇,但不需她来问,太妃们便等不及先问出了口:“都笑什么呢?是有什么好事?”

慧蕴笑着点头:“是有好事呢。”

郦兰心从小凳上站起身,把一旁的石桌收拾干净,好摆放斋饭,而跟在慧蕴身后的两个比丘尼则是转了步,把手上的斋饭送到不便起身的几个太妃屋里。

太妃们听她这么说,更是提起了兴趣:“是什么事?”

慧蕴放下食盒,笑道:“宫里有旨,国丧未过,当今陛下新即位,明日要来我们寺里为先皇祈福,祭天礼拜,如今已经在封山清道了。”

“新帝行仁举,已经下旨要开恩科、登基大典之后大赦天下,说不准我们寺里也能受到什么恩庇呢。”

说罢,太妃们俱也起伏惊叹几下,埋首低声私语起来。

慧蕴转回身,正要和桌旁的净妙一起把斋饭摆出来,抬眼却兀地愣住。

只见桌旁站着的年轻僧尼脸色不知何时惨白如纸,径直发着愣。

细看去,她鬓角处甚至有点点冷汗,神色似空茫又似震惶,僵着身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还按在食盒的提柄上。

慧蕴愣过一瞬,眼中惊愕唤她:“净妙?净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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