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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睡个好觉。”
何长宜看了阿列克谢一眼,安静地一饮而尽。
然而,蜂蜜热牛奶并没有能给何长宜带来一个好梦。
半夜的时候,她突然满头大汗地从床上惊醒,惊疑不定地喘着气。
血。
无边无际的血。
还有那些眼睛,他们都在看着她。
卧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一下,下一刻,阿列克谢穿着睡袍,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不请自来,擅自坐在何长宜的床边。
分明是恶客,但此时却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睡吧,我会在这里。”
阿列克谢低声地说。
顿了顿,他迟疑地伸出一只手,将何长宜前额处汗湿的头发捋到后面。
借着窗外的月光,何长宜看向他,沉默半响才说:
“你是怎么度过的?”
她没有说要度过什么,但阿列克谢却奇异地了解何长宜真正想要问的话。
“我没有度过。”
他低沉地说。
“我一直留在那里。”
此时的阿列克谢看起来像是一个被打碎后又勉强粘起来的瓷器,何长宜忍不住向他伸出手。
阿列克谢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反手将她拢在掌心,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是一个安抚意味浓重的吻。
“但你不必。”
阿列克谢说:“睡吧,别担心,我会一直在这里。”
何长宜垂下眼帘,片刻后,她往里挪了挪,挪出一个可以供一人躺下的空位。
阿列克谢看向她。
何长宜没说话,他也没有。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何长宜昏昏欲睡,但她不敢真的睡去,担心梦中会再次出现血,以及那些灰色的眼睛。
大床忽然下陷,接着身边一暖。
阿列克谢合衣躺下,伸手将何长宜连着被子揽入怀中。
“睡吧。”
于是何长宜就真的这么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的梦里没再出现鲜血。
然而,暂时的温暖不能解决现实问题。
人总要面对被子以外的世界。
当何长宜再次醒来时,莫斯克没有变得比前一天更好,相反的,它变得更糟糕了。
坦克开上了街头,将原本设计仅供汽车同行的马路压出深深的塌陷。
全部乱套了,到处都是穿着军装的人,以及拿着枪的所谓“志愿者”。
这座城市的氛围一天比一天恶劣,看不到终点,只有无穷无尽的下坠。
谁也不知道最终会坠落何处。
电视机转播的画面中,坦克的炮口对准了政府大楼,曳光弹撕破了夜空。
火焰,到处都是火焰。
戴着黑色贝雷帽的马卡绍夫将军在对着人群大喊:“没有市长了,没有绅士了,也没有流氓了!”*
另一位将军则在政府大楼公开号召开战:“飞行员们!兄弟们!开起飞机吧!轰炸克宫!那里是一帮匪徒!”*
事态越来越严重。
示威者冲进了电视台中心,他们的脸在画面上短暂出现,然后粗暴地切断了电视信号。
维塔里耶奶奶在哭泣,悲伤极了,她的眼泪滑过满是皱纹的脸。
“我们的国家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天啊,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们?”
阿列克谢沉着脸,对何长宜说:
“你不能留在这里了。”
“你必须马上离开。”
第35章
“那你们呢?”
何长宜急切道:“和我一起走吧。没有护照也行, 只要到了边境,总有办法入境的。”
阿列克谢没有说话,而维塔里耶奶奶上前, 轻轻将何长宜搂进怀中。
“亲爱的,我不能走, 这是我的国家, 我哪儿也不去。”
何长宜急躁道:
“可现在的情况!”
维塔里耶奶奶含着泪,温柔地打断了她。
“总要有人会选择和国家葬在同一个墓穴中。我太老了,已经没办法再改变什么,但至少……至少让我留到最后一刻。”
她的眼神坚定极了,闪着泪光, 让人动容。
“请尊重我的选择。”
于是何长宜要出口的劝说都卡在嘴边,无法再说出来。
她只能轻声地说:
“可是您不应该为了政客间的斗争而陪葬。”
维塔里耶奶奶却冲她眨眨眼睛,像往常一样。
“不, 当然不,我可没打算现在就‘为国捐躯’。房子里有充足的食物和饮用水以及燃料, 只要锁上门, 拉好窗帘, 没人会对一个空房子好奇的, 这里可不是议会大楼。”
何长宜还是有些不放心,维塔里耶奶奶夸张地说:
“去钟国的火车最快也走要六天六夜!我可没办法想象在火车上待这么久,这简直是对老年人的虐待!就让我留在我温暖的家里,躺在床上吃早餐, 看电视听收音机, 还可以勾一件新毛衣——”
何长宜:……
听着她都有点不太想回国了。
维塔里耶奶奶却很坚持。
“亲爱的,你是外国人,你知道的, 我们斯拉夫人一向有些排外,你留在这里并不安全。”
接着,维塔里耶奶奶转头,自然而然地对阿列克谢吩咐道:
“阿列克谢,你送何离开峨罗斯,让她安全地回到钟国。”
阿列克谢一顿,半响,他才沉默地点了点头。
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
维塔里耶奶奶靠近何长宜的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带他走。”
何长宜惊讶地看向维塔里耶奶奶,而奶奶则是对她露出一个叹息般的笑容。
“别让他回来。”
“别让他挡在坦克前面。”
何长宜将重要物品打包,她的证件和美元放在贴身口袋,除了一个随身小包以外,其余的行李都留在了维塔里耶奶奶家。
分别前,她对维塔里耶奶奶说:
“请您千万确保自己的安全,我不久后就会回来的,我保证,一定很快……”
维塔里耶奶奶站在门边,露出一个与平时别无二致的笑容,仿佛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分别。
“我会做好馅饼等着你回来。”
阿列克谢坐在车上,摁了摁喇叭,示意何长宜上车。
最后重重地和维塔里耶奶奶拥抱了一下,何长宜走下楼梯,拉开车门上车。
维塔里耶奶奶站在大门旁,一直挥舞着手臂,直到车子开远,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机场已经关闭了,只能通过火车离开莫斯克。
但去往火车站的路上并不顺利。
这条路何长宜已经走过数次,但还是头一回在熟悉的街道上看到这么多的障碍物和街垒。
到处都是拿着枪的人,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