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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去那和尚面前,顿时,紫金铃铃声更加尖锐。
和尚眉峰一凝,反手抬铃,铃音振出金芒与红雾相抵,铃铛却仍被那消失前的红云烈焰灼过,和尚觉得铃铛烫手,却强忍着没丢,铃音失控乱响。
“吵死了!”
阿姮起身,身形眼?看要散成红雾凝去那和尚面前,一只手忽然攥住她手腕,红雾顿时淡去,阿姮顺着那只骨节修长,血络微青的手,看向它的主人。
程净竹却并没有看她,而?是看向那从酒缸中探出头的何秀才,问那和尚道:“法师是追着他来的?”
不等那和尚答,酒缸中的何秀才抢先道:“这该死的秃驴追了我一天一夜!我都说了我是正儿八经去办差的,他不信,非要收我,收收收,怎么不收他那死了坟头长草两?米高的死鬼老娘呢?脑子?被驴踢了,听不懂人话……”
“这,”何秀才的声音比金铃还大,霖娘一边耳朵痛,一边忍不住惊讶,“骂的也太脏了……”
霖娘忍着头晕目眩往酒缸那边看了一眼?,那何秀才一边骂一边还打?酒嗝,他激愤之余,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酒缸里也没一点水花。
显然,他在缸里喝了个?饱,如今开始耍酒疯了。
那净空和尚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脸色铁青,他一抬手,紫金铃朝何秀才飞去,那气势,像势要打?他个?魂飞魄散。
程净竹立即抛出手中珠串,珠串与那紫金铃在半空一碰,紫金铃被击飞,珠串亦被铃铛棱角割断,一颗颗珠子?散落在地,满地霞光清幽。
“水鬼本非妖邪,”
程净竹的衣摆在淡淡光影中拂动,“法师难道不知只有求得龙宫宝衣的水鬼,才能在岸上行动自如?他在水中五年不肯害人,因此得阎王青睐,赐他龙宫宝衣,让他去办阴差,法师今日横加阻拦,可?有想过你百年之后又该如何去见阎王?”
“你!”
净空和尚盯住他。
这少年一口一个?“法师”,端得一身上清紫霄宫药王殿的好礼法,却又以一句“百年之后”讽刺他身为僧侣如非坐化,死后一样不登极乐,而?在阴司。
净空看着少年攥住那疑似水妖的少女的手腕,眼?睛微眯:“施主身为药王殿殿师的亲传弟子?,如今却与鬼怪为伍,不知你家殿师可?知道这些?你眉心?的戒痕,怕是已经成了摆设吧!”
阿姮挣了挣程净竹的手,说道:“我要打?他。”
她很显然已经很没有耐心?了,霖娘觉得她像马上要点燃的烟花,一不留神就能噼里啪啦地炸那和尚满头满身。
程净竹没松开她,却从怀中摸出一颗油纸包裹的东西?,抵到阿姮的唇缝,隔着油纸,阿姮感觉到一点他指腹的温度,一不留神,那颗东西?进了她嘴里,她后知后觉尝到味道,那是甜的味道。
她脸颊顶出一颗糖丸的形状,愣愣地看着程净竹手指间的油纸。
程净竹从头到尾都没有在看她,而?是对那净空和尚道:“法师以为,我药王殿为何要与这些鬼怪为伍呢?”
净空和尚忽然一默。
若这少年心?中有鬼,他定不会?将?象天宝珠这么堂而?皇之地带在身上,再怎么样也要掩饰眉心?药王殿的戒痕。
上清紫霄宫从来不将?妖物一概而?论,只有作恶的妖物,上清紫霄宫才会?出手料理,但净空和尚却不这么想,妖物生来贪婪,多欲,放纵,而?游走?人间的鬼物则通常有诸般怨气,都该被教?化,被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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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上清紫霄宫没有这样的规矩,这少年一副毫无避讳的举止,净空和尚自然不能多说什么,何况,他虽不知这少年修为如何,但观他一身珠饰精妙绝伦,都是难得的法器,此时若与这少年起冲突,他心?中也没有多少把握。
这么想着,净空和尚眉心?微松,道:“你与贫僧也算同道,但愿你没有私心?。”
净空和尚拾起紫金铃,铃铛仍然在响个?不停,他抬起头来,此时一片凛冽的电光闪烁,他不经意看到那红衣少女鬓边的发簪。
绯红的山茶开得正艳,雨水好似露珠,在花瓣上晶莹闪动,女子?乌发如瀑,阴冷的电光照得她侧脸苍白。
净空和尚什么也没再说,转过身往潮湿的山雨里去了。
店家还在地上昏睡,程净竹让那何秀才将?店家扛上楼去,那小孩也跟着跑了上去,霖娘又点起一盏烛火,阿姮嘴里咬着糖,看程净竹俯身,将?地上一颗颗珠子?捡起来。
阿姮被咒印困在程净竹手腕的时候,她数过那串珠子?,一共有十?五颗,阿姮看着他捡,她悄悄地数,只有十?二颗了。
她知道,有三颗在他给她造壳子?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碎了。
阿姮忽然俯身,凑到他身边:“在赤戎旧镇,你给我吃的也是糖吗?”
程净竹掌中握满霞珠,淡淡的清辉映照他的指节,他站直身体,睨着阿姮:“嗯。”
果然如霖娘所说,那不是甜的药,而?根本就是糖丸,程净竹早就知道她不是霖娘,阿姮转过头,却不见霖娘。
“我想打?死那个?秃驴。”
阿姮说道。
程净竹顿了一下,掌中的珠子?险些掉出来一颗,很显然,她是才跟那何秀才学?会?的脏话,他嗓音冷淡:“不要什么都学?。”
夜更深,雨渐弱,阿姮推开楼上最里面那间房门,霖娘坐在床上,黑纱依旧将?她的头发和脸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她抱着膝盖,听见开门声,鼻子?一吸,抬起头看到阿姮,便急忙抹眼?睛。
“你为什么又哭?”
阿姮几步走?近她,似乎并不能够理解这只水鬼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眼?泪要流。
“我……”霖娘嘴唇动了动,才一张口,鼻子?又猛然一酸,她眼?睛控制不住地流泪,她索性自暴自弃,很快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姮眉头拧起来:“你真的很烦。”
霖娘却抬起手隔着纱摸自己的脸:“阿姮,鳞片,鳞片还在吗呜呜呜呜呜……”
室内烛火明亮,阿姮一把将?霖娘的黑纱给摘了,霖娘的头发因此而?凌乱得厉害,她眼?睛跟下雨似的还在流泪,“呜呜呜”个?不停。
阿姮看了一眼?:“没了。”
霖娘摸自己的脸,果然没有鳞片的触感了,但……额头上的细鳞却是根本不会?消失的,她摸到那层细鳞,不禁再度悲从中来,好一会?儿,她哭着说:“我从前怎么说也是我们村里最好看的姑娘,为了漂亮,我甚至都不吃肉,你还吃过我们家鸡,我连我们家鸡什么味道都不知道……可?是,可?是我现在却变成这样……”
她正哭得难受,张大的嘴巴突然被塞进一物,霖娘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