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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地坐回马车里,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个什么表情来,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的姜卓卿眸光微动。
他放下车帘,似是不经意间问了句:“岁岁在山上,可曾撞见过方家郎君?”
“嗯?”
小姑娘抿着唇,含含糊糊地应了个“嗯”字。
揍都揍完了,这要是再让哥哥知道...
所幸姜大公子并未多问,只颔了颔首,转身牵马去了。
只是在经过自家二弟身侧时,这位心思缜密的小姜大人略停了停,握紧了手里的缰绳。
“南君,若武功足够,伤人不留痕应也并非什么难事是么?”
被他问到的人一怔:“大哥的意思是——”
姜南君拿着面纱的手顿了下,沉思几瞬后这才答说:“倒也不是全无可能。”
“但内功到了这般地步的,整个大雍都数不出几个,还大抵都在禁中,那方家子从何得罪的这种人呢?”
又是为何对方非要栽赃到他们府上?
姜卓卿神情若有所思,他回眸忘了眼身后的马车,轻言道:“我只随意一问罢了,南君无须挂怀。”
随即便翻身上马,不再就此事多言。
姜二公子没想出个结果,见状便也跟着上了马,轻夹马腹,暂且将此事抛诸脑后去了。
二人如来时一般一左一右地护在马车两侧。而被他们所护持的马车内,虞舒随手打开个木匣,里头是些钗环首饰,虽算不上多么珍奇,成色倒也不错。
虞氏拣起其中一个琅丝流苏小簪,往小姑娘发上比了比。
稍打量几眼后,虞舒略微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儿怎么瞧都是好看的。
她将其单独放到一边,正要继续挑选时,虞氏的目光突然顿在了小姑娘纤细的腰肢上。
“岁岁腰上那个红色的珊瑚禁步呢?”
姜岁绵倚在自家阿娘肩上,昏昏欲睡,闻言又艰难睁开眼,往自己腰上瞥了一眼。
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许是又不小心被树枝勾走,掉在哪了罢。”她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嘟囔了句。
虞氏点了下头,没多放在心上:“掉了便掉了,回府再让绣娘给你做个新的。”
马车顺着来时的路缓缓而行,暖黄色的日光洒下,落进车辙里,留下一路光影。
山间密林中,一顶轿辇直至此时,方才悄无声息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雍渊帝坐进轿内,靴底却突然咯着什么。
帝王垂眸一瞧,红珊瑚制成的腰饰静静躺在那,水润剔透,像极了它主人那双眼睛,顾盼生辉。
“圣上...”
宫人俯身于轿旁,低声禀道:“宫中传信,说是大皇子醒了。”
*
一个时辰后,勤政殿前。
守在殿外的人望见缓步而来的雪青之色,先是怔了怔,才即刻回过神来,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这是从他受伤回京后,雍渊帝第二次见到萧祈。
“平身罢。”他淡淡分了些目光出去,“你既大病初愈,安心疗伤便是,无须再来请安了。”
萧祈知晓,能从他父皇口中得这一句恩赏之语,已是极好。可...
在雍渊帝转身离去之际,他身后之人径直跪了下来,少年的膝盖砸在殿前的砖石之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足矣可见其用力之剧。
“儿臣自知痴心,但求父皇看在儿臣浚县之功上,赏儿臣一道赐婚圣旨。”
他额上的伤好了大半,此刻却又垂首叩在地上,重新渗出血来。
“儿臣与户部尚书姜淮之女乃青梅竹马之谊,儿臣心慕于她,望以正妃之礼迎之,求父皇恩允。”
雍渊帝的步子倏地止住了。
第61章 思过
“大皇子可知晓, 夜闯宫门当是何罪?”
在将赐婚一事说出口前,萧祈曾想过他父皇给出的诸多种回应,可却始终没想到自己得来的, 会是这样一句话。
他喉中一涩,似是想起什么般, 闭了闭眼, 垂首哑声道:“仗八十, 甚者...意同谋逆。”
雍渊帝看着他, 神色依旧平淡:“大雍律,大皇子学得不错。”
雍渊帝侧过身,继续向殿内走去,任萧祈在外跪着。
直到他的身影快要消失在殿内屏风之后,萧祈才闻得一句轻浅的:
“念你当时伤重, 又有浚县一事的苦劳, 朕不再细究此事,你自回去思过罢。”
帝王轻描淡写几字, 萧祈先前所做的那些筹谋算计便于顷刻间化成了云烟,再无用处。
大皇子眼睁睁看着他父皇渐渐远去, 只觉好似一座剑峰,高入云际。
恍若周围的宫墙都矮了去, 全然不可攀。
三年前,他也是这般跪在勤政殿外。
如今时过境迁,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自己, 可一旦到了他父皇跟前, 就好像什么都重归原点, 皆是枉然。
哪怕再过数年, 他心底也依旧是惧怕的。
萧祈的背脊微微弯了下去, 像是被抽走了骨,跪也跪不住了。
“儿臣...谢父皇开恩。”
要想换来一道赐婚圣旨,现在的他还不够。
他需得做出更大的功绩,方才能娶回自己想娶之人。
大皇子沉默地垂首伏在那,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半刻,又许是一刻。
他近身的内侍一寸寸跪挪到他身边,心惊胆战地唤了句:“殿下——”
主子这才醒过来,若是再这么折腾下去,恐怕...
“殿下...”小太监面上冷汗涔涔,绞尽脑汁地想着劝人的法子,总算叫他想出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奴,奴听闻这次中元节将设宴宫中,到那时殿下便有机会,见到姜姑娘了。”
总比如今在勤政殿外跪着要有盼头。
沉默不言的人终是动了。他扶住膝,从冰冷的地面上站起身。
小太监伸手想扶,萧祈却避开了来,淡淡吩咐了句:“你去将我带回的那些东西,都送到姜府。”
“...是。”
他们殿下,当真是爱惨了姜姑娘。
小太监领命跌跌撞撞地走了,萧祈在勤政殿的匾额下静站了会儿,转身去了永宁宫。
尚还有些事,需要经他母妃的手。
永宁宫内,贤妃心急如焚地来回走着,直到看到萧祈安安稳稳的回了来,这才忙松了口气,但待瞥见他额上的伤时,贤妃又骇而出声:“祈儿,你头上的伤...”
不是给他父皇请安去了吗,怎的竟又有了血!
他无故昏迷多日,贤妃是真的怕了。再厚重的妆容都掩不去她眸下的青黑之色。
见她问询,萧祈只简单地将被罚思过一事讲予她听,却将自己所求赐婚圣旨的行径掩了个干净,一字未提。
夜闯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