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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目光往讲台上指了指,老教授面前放着一台讲课用的无线电综合测试仪,模样瞧着像一台大了几号的收音机。
经这位全优生提醒,先前不怎么上课的顾蛮生很快反应过来,几年前,中国电信就开始运营了模拟移动电话业务,但这项技术始终没有大规模普及,其一是其手持终端大哥大的价格始终居高不下,其二就是技术本身存在诸多先天不足。譬如保密性差。这种无线电综测仪就相当于调频收音机,只要对上大哥大发出的模拟信号频率,很容易进行窃听。
正好到点下课,老教授收起自己的课本与讲义,问:“哪个同学来帮忙搬一下这台综测仪?”
顾蛮生一个眼神,陈一鸣立即心领神会地举起手,嬉皮笑脸地贴上去,将拔下电源的综测仪抱在手里。
老教授胁下夹着书本走在前头,一扭头就发现替他搬东西的男生不见了。陈一鸣抱着综测仪撒腿就跑,紧跟顾蛮生的步伐,身后的老教授喊他不住,更追他不上。他们随便找了一间能望见樱花树的空教室就钻了进去,把综测仪的电源全插好了。
几个男生围着仪器,头碰着头凑在一起,个个面色凝重紧张,宛如地下党发电报。顾蛮生埋头手动调解仪器频率,调调拨拨半晌,总算对准了刘岳的频道。曲夏晚声音传来的那一刻,男生们发出热闹的起哄声,被顾蛮生及时止住了。
“嘘,听这小子说什么。”顾蛮生轻声道。
都是些令人兴味索然的事,什么老家寄来了特产,什么周末预约了手术,衣食住行芝麻蒜皮,多是刘岳在说,曲夏晚只是偶或“嗯”一声,笑一笑。刘岳似乎很喜欢在曲夏晚面前聊他的事业,他告诉她,自己公司里年前丢了一批寻呼机,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显示,这个作案团伙共四个人,一个人留店三个人望风,撬门之后就把一整箱BB机搬走了。他已经报了警,但目前还没结果。
曲夏晚显然对这些话题都不感兴趣,蔫儿声道:“没要紧的事,我可挂了。”
“那就不聊这些扫兴的,我昨天看书,看见一首诗特别适合你,我念给你听听。”谈罢正事谈风月,刘岳很快拿腔拿调地念了起来:“因为我梦着你的形象,犹如一枝玫瑰盛开在我内心深处。”
“哎哟,这还是一情种哎!”围在综测仪旁的男生们都听见了,陈一鸣搡了顾蛮生一把,故意挤兑他道,“这小子不光比你有钱,还比你浪漫,你丫这回是栽定了。”
“浪漫个屁,”顾蛮生撇嘴道,“木头木脑的,分明是个呆子。”
叶芝的诗,但这个译版不怎么样。待对方念罢,曲夏晚仍想挂电话,刘岳却说自己开车来接她放学,这会儿人已经进校门了。
“夏晚,你往左边看。”
顾蛮生跟着综测仪里的男人声音抬起眼,望出去,果然看见刘岳捧着一束红玫瑰,从校外走进了樱花道,径直朝树下的曲夏晚走过去。刘岳嘴里肉麻表白声不绝,顾蛮生听得牙酸,看着好笑,台湾偶像剧里的俗套戏码,还真不嫌膈应。他看见曲夏晚翩翩迎向刘岳,一身白裙猎猎,像只轻悠悠的蝴蝶,脸上表情纷繁莫测,似乎也大受感动。
顾蛮生胸中醋海翻波,一拔综测仪的插头就从教授窗口跳了出去。
刘岳与曲夏晚四周围了些好事的学生,顾蛮生拨开人群挤进去,在刘岳鲜花赠佳人之前,一把就将那捧红艳艳的玫瑰夺了过来。
“你刚刚是不是在电话里念了一句诗?”他问刘岳。
刘岳明显一愣:“你偷听我打电话?”
陈一鸣提高音量,在一旁插嘴道:“大哥大保密性差,对上频率就能监听,就你刚才念的那首诗,哥几个都听见了。什么‘你犹如一枝玫瑰盛开在我内心深处’,哎哟,酸得我牙都疼了。”
大庭广众下独拎出这么一句,确实够酸的,曲夏晚一下羞红了脸。围观者里稀稀落落冒出一点笑声。
顾蛮生随手就揪下一朵玫瑰,用修长手指捻了捻花瓣,道:“以花喻人太不高明了,花无百日红,就说这玫瑰,说蔫就蔫了,你这是说我们曲小姐人老珠黄,还是歪鼻豁嘴呢?”
再动人的诗,经他一曲解,立马就不动人了。周围人更欢腾了。曲夏晚挂不住面子,狠狠瞪了一眼顾蛮生:“顾蛮生,你别胡闹。”
“我没胡闹,”顾蛮生抬眼微笑,将手中那把微微打蔫的玫瑰花瓣,捧在鼻尖嗅了嗅,“我也是来献诗的,献一首稍微高明点的。”
他清清嗓子,敛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念道:
及时采撷你的花蕾。
旧时光一去不回,
今天尚在微笑的花朵,
明日便在风中枯萎。
赫里克的《劝少女们珍惜时光》,顾蛮生转过头,以深邃眼睛直勾勾地注视曲夏晚:“别等到你爱的人不再爱你,才发现无法挽回。”
曲夏晚面有动容,顾蛮生也不恋战,随手一抛手中的花瓣,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回头,朝刘岳手中的大哥大指了指,同时朝陈一鸣递了个眼色:“刚才我们还从刘老板这儿听到什么来着?”
陈一鸣心领神会,马上道:“刘老板周六要去医院。”
“对,”顾蛮生煞有介事点点头,以足够所有人听到的音量对刘岳说,“那我就祝你周六的结肠镜检查,一切顺利。”
“模拟通讯易被监听”的道理这会儿学生们都懂了,刘岳的脸涨成猪肝色,周围又是一片哄笑。
偷偷摸摸还了老教授的综测仪,顾蛮生默默琢磨片刻,还是奔出教室,跨上二八大杠,绝尘而去。他在门罗坊等了两个小时,不见被刘岳接走的曲夏晚,倒遇上曲颂宁。
曲颂宁看见顾蛮生倚在自行车旁,无精打采地垂着头,瘦削挺拔的人影被路灯拉得格外修长,显得孤单落寞。曲颂宁心生恻隐,劝顾蛮生道:“你别等我姐了,她跟刘岳去文化宫看电影了,没那么早回来。”
顾蛮生看看时间,这个点回去了嫌早,再等下去却也没意思。想了想,他对曲颂宁道:“说起来今天也是你的生日?我请你吃饭,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说话间他将裤兜掏了一遍,摸了半天只摸出几枚钢镚儿。
顾蛮生囊中羞涩,人却不羞涩,摊着掌心里的钢镚儿对曲颂宁无赖一笑:“那就小舅子请。”
约二十分钟光景,顾蛮生就将曲颂宁带去了一家烟熏火燎的夜排档。目光往店内匆匆扫过,曲颂宁不禁蹙眉,半开放式的厨房卫生状况堪忧,墙面东崩西裂,油垢混杂,两名厨师正满头大汗地颠着勺,阵阵呛鼻的烟雾升腾而起。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见曲颂宁杵在店门口不动,顾蛮生热情地拽他一把,介绍说这是夫妻老婆店,别看这店装修朴素,味道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