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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艳有些泄气,嘴里品出股说不出的滋味。他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下来,将思绪一一收起。

红艳绕了一大圈,撑着船回到买玲珑的小屋前。他坐在地上发呆,等着过会儿同那对师徒俩碰面。他坐了好半天,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轻飘飘的脚步声。红艳回头,买玲珑端着一盏油灯从黑暗中走出来,用一只手拢着灯芯。他们对视起来,红艳有点意外,转过身要站起迎她,“你跑哪儿去了——”

买玲珑笑笑,把灯放在脚边坐下来。红艳见她坐下,跟着把脚也收回来。买玲珑轻声道:“找我半天?”

“可不是,”红艳挠挠头,“吓我一跳——”他边说边盯着买玲珑的脸,她半面脸被火光映照得很是红润,红艳怔了一下,骤然间有种突如其来的战栗。他被钉住了,仿佛眼前这具皮囊有什么不同之处。红艳脱口而出道:“你是谁?”

买玲珑缓缓偏头看向他,兀自笑盈盈的。红艳不动声色挪动了下脚腕,在买玲珑开口同时,腾地立起上半身,抬手拔下了她盘头发用的细杆!买玲珑愣了下,松散束着的长发一下子散开落在脸上,她还没动,冰凉而小巧的物什擦着皮肤紧紧抵在了她后脖颈上。

红艳不会打架,但也知道从哪儿挑开能让她动弹不得片刻。他皱起眉,又逼问说:“你是谁,买玲珑去哪儿了?”

买玲珑嘴角垮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她感觉出来抵在后脖颈上的是支精铁做的笔刀,想来修皮匠随身带着这东西也不算意外。她垂下头自言自语道:“我都没发现呢……”

红艳顿了下,手腕上的毛孔好似倏地炸开了。买玲珑后颈上突然弹出了雪白的一截东西,“噔”一声撞开了那枚抵着她的笔刀!红艳手腕发麻,整个手都被弹飞出去,连带着上半身也被掀在了地上。他只来得及看见原来那弹出的东西是几截从皮肤中顶出来的颈骨,一道优美的半弧——

他摔倒在地,刚要爬起来,这次被冰冷物什抵住的换做自己。红艳缓缓垂眼,架在他脸下面的是枚极细的匕首,漆黑如墨,是画骨的骨头。

“买玲珑”一手撩开脸上的头发,问说:“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红艳也不知晓自己是怎么认出眼前这画骨并非买玲珑的。不等开口,他听到水珠落在了地板上,先是滴滴答答的,然后“哗”一声,他胸前的衣襟湿了,紧紧贴在身上。红艳低头,看见血正从自己下颌炸开,把他喉咙里的声音闷回去。脖颈上传来剧痛,气像是全涌进了喉管中。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捂脖子,没摸到那柄匕首,只摸到了一道能把手指伸进去的大口子。

红艳扑通倒在地上,口中似在发出声音,却只有源源不断的血泡鼓出来。“买玲珑”看了他一眼,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匕首,“算了,我不想知道。”

他说着腕子一翻把匕首藏回袖里,一手拎起红艳的头发,往屋里拖,“我听够了。”

第147章 一四七·对峙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黑水漫到脚边,师徒俩才反应过来。散在地上的那摊骨头在灰窟里照不见日光,白生生,少了一只胳膊。

流云就这样死在了眼前。师徒俩对视一眼,非但没能松一口气,反而愈发心里紧绷。流云很难对付,若画骨个个都是这般身手,想来人就危险了。细细想来,两人同她不过几面之缘,兴许是她死前发生的事有些震慑人心,两人五味杂陈,半晌都没说话。

谢爵思索片刻,低声冲徒弟道:“这些画骨同买玲珑也是旧识,突然出现在灰窟,买玲珑又不见踪影,恐怕就是冲着她来的。”

陆双行点头道:“他们跟百扶本就是对立的,画骨与画骨起内讧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他挑了挑眉,后知后觉道,“我们还是先找着红艳吧,这么乱,他可别搅进去了。”

谢爵点头,两人无暇顾及流云的白骨,收起玄刀,快步下了楼阁。

画骨随着人作息,并不会昼伏夜出,灰窟幽静无声,时间好似在这里停滞。两人回到同红艳分开的地方,沿着路找了半天,越走越深,却不见红艳的影子。师徒俩本就对灰窟内部错综复杂的小道不熟悉,再往深处走怕不是要迷路。陆双行想了想,拉着谢爵打算回到买玲珑湖中小屿上的屋子,在那里等红艳碰头。

谢爵默默随着他往前,走着走着,突然一手捂着耳朵,眯缝起眼睛,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陆双行一惊,赶忙停下,低头盯着师父道:“怎么了?”

“没事,”谢爵摇摇头,“走吧。就是耳朵里一下子有点胀。”

陆双行不动,拿手挡住嘴,“我这句话说了什么?”

谢爵无奈,叹了口气,把他的话重复一遍。陆双行这才放心,回手拉着他,两人匆忙往湖边赶路。

青雾蒙蒙,像是层绵软的纱帐,把小屿罩在其中,险些分辨不出该朝着哪里撑篙。船下的水也黑得像墨,照不出人的影子。陆双行在船头,谢爵胸口的那股不安生随着涟漪泛开愈演愈烈。他朝着湖中瞥了眼,雾障刚好微微分开,一晃眼谢爵竟瞧见湖上多出一抹白色的影子,在青雾中若隐若现。他一个激灵,不由自主贴近徒弟,一根手指抵在了他的嘴上,用气音道:“嘘。”

陆双行顺着他的视线看,前方仍然只有茫茫雾气,倒是小屿上有盏灯在半空中染出枚橘红的小点儿。然而紧接着,他们便听见了船身撞在岸边上的声音,“咚”一声闷响。陆双行赶忙把竹篙从水里提高,让小船停下。那个白色的影子上了岸,奇怪的是,仍然有咚咚咚的闷响传过来,一时分辨不清楚是什么响动。两人没有贸然上岸,灰窟这样大一个中空洞穴,过段时间总会有风,风慢慢掀薄了些雾气,得以让师徒俩看清那个影子。

一个穿着白衣的画骨,形如奔丧,身上白衣却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已经干了,像是深色的花纹。他戴着幂篱,脸前的白纱揭开了,没有挡住五官。那是张普通而年轻的脸,五官平平、过目就忘。只是他的眼仁儿很黑,漆黑漆黑的,好像没有神采。他背上背着只巨大的担货箱,这样的扮相,正是百扶!他那箱子用皮革捆着,陆双行眯缝起眼睛看了片刻,蓦地明白过来,是他箱子里装的东西在挣扎!

他把自己的猜测悄声告诉师父,谢爵背上一寒,低声念叨说:“千万别是红艳。”

岸上,百扶径直朝着买玲珑屋子的方向走去,一举一动间都有种从容不迫。师徒俩观察罢了,见他身上没有揣着利器,适才他们看过流云身上的伤,是锋刃所致。一寸长一寸强,短刀在流云那只胳膊前是不占优势的,谢爵思索着,手不知不觉中摸上了玄刀刀柄,自言自语说:“这个百扶不好对付。”

屋子前没有红艳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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