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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广云台的花魁,慕云月不觉咬紧下唇,但也仅是片刻,她便释然一笑。

有什么好别扭的?原本自己寻他,也只是为了报恩,他心中到底念着谁,与她又有什么干系?

情爱实在太累,也太难,她早已不抱任何希望。这辈子,她或许还会嫁人,也会生子,但最多也就和对方保持相敬如宾。

动心什么的,永远不可能了。

“打发人去长宁侯府上回句话吧。”慕云月抬指随意抚了下弦,在那串清越绵长的琴音中,淡然道,“就说这事我同意了。”

*

于是教琴之事就这么决定下来。

慕云月才坐马车回到家中不久,派去长宁侯府上传话的小厮,便带着答复回来了。除却例行的感谢之语外,林家还将第一堂琴课的时间和地点也决定下来——

就在五日后,澄园广筑之内。

慕云月起初还有些疑惑,为何不直接去长宁侯府上教琴,非要绕那么远的路,跑到京郊。

后来转念一琢磨,如今她父亲母亲都不在京中,她一个闺阁在室女,总独自往一个外男家中跑,的确不合规矩。即便他们知道自己清清白白,也容易招人说闲话。

去京郊就不同了。

那里人少,不及京中惹眼。且澄园那片地方到处都是各家勋贵的别院和田庄,慕家在那里也有置业,她大可以用“去自家园子闲逛”为由,上澄园教琴,而不会被人怀疑。

啊,这个林榆雁还真不愧是“美人之友”,连这点都想到了。

也难怪那么多姑娘都着了他的道。

慕云月捺了下嘴角,将帖子收回抽屉中。五日之后,她如约再次踏上去澄园的路。

园子内外似乎都被人刻意打点过,较之上回,丫鬟小厮明显安静不少,见到她也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持刀巡逻的护卫也多了好些。

毕竟有孩子在这里,安全总是最要紧的。

慕云月也就没多想,跟着引路的丫鬟,径直去到广筑。可还没进门,她就被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嚎声给震得皱紧了脸。

“我、不、要、学、琴!不要!不要!死也不要!!”

静室内,林嫣然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声音惊天动地,都能看见喉咙里的小舌头。头顶的冲天辫跟着脑袋一晃一晃,像开花的蒜。

卫长庚手里卷着一册书,立在林嫣然面前,面沉如水。

慕云月站在门外,都能听见纸张被揉皱的细碎“吱吱”声。

小厮们都哆嗦着缩起脖子,一劲儿往角落里躲,连穿堂而过的风,都比以往小了许多。

可林嫣然到底只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卫长庚也不好真冲她发火,就这么冷着脸,瞪着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颇有一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委屈憋闷。

慕云月忍不住想笑。

想不到在外威风凛凛的世子爷,怼人收拾水匪都不在话下,回到家中,竟会被一个五岁的孩子折腾得无计可施。

还挺可爱的。

慕云月迈步进屋,打趣道:“原来嫣儿并不想学琴啊,那世子为何不早告知于我?害我以为是嫣儿自个儿想跟我学琴,白高兴了这么久。”

卫长庚目光有一瞬躲闪,像是被人戳中什么心事,却是咳嗽一声,沉道:“孩童多贪玩,若是做长辈的再不多加看顾引导,日后真叫他们玩物丧志,岂不毁了他们一生?倘若还是个仲永之才,不是更加可惜?”

“慕姑娘今日过来,也无需顾忌,该怎么教,就怎么教。倘若嫣儿有什么不服管教之处,慕姑娘想动戒尺,也是使得的。”

此言一出,慕云月和林嫣然都抖了抖。

林嫣然回神,哭得更加大声,倒在地上直接打起滚来。

慕云月也低下头,沉默不语。

对一个五岁的孩童就能直接上戒尺,他未免也太严苛了些。

但再瞧他这通身沉稳内敛的气质,以及说出这番话时,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只怕他的过往,就是在戒尺这类的阴影下度过的吧?

说不定还要更加可怕。

该是怎样惨淡的童年啊……

慕云月不由生出几分疼惜,叹道:“世子这又是何必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嫣儿学成了琴,不一定就能幸福一生;学不成,也未必就会凄惨一辈子。你这般凶神恶煞,别说嫣儿了,连我都有些害怕。万物皆有灵,要是让你那尚未谋面的孩子瞧见,只怕以后都不敢托生到你家。”

她说这话,不过想揶揄他一下。

然卫长庚听完,却是挑了下眉,意味深长地看向她。

慕云月这才猛然惊觉,自己这话说得有多暧昧。

哪有一个闺阁在室女,会当着一个外男的面,公然调侃人家未来孩子的?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慕云月脸颊顿时滚热起来,摆着手,连忙给自己找补。

卫长庚勾了下唇角,倒也没调侃她,只忍着笑,“哦。”

“哦”得非常短促,也短促得非常有灵性。

慕云月这下连耳朵尖儿都烧着了,咬牙瞪住他,恨不能在他身上捅两个窟窿。

想不到啊想不到,在船上刚见面那会儿,他还是多么端方持重的君子啊。为了男女大防,连她送过去的棉被和吃食都不收,现在居然也开始逗弄起她来了。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卫长庚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她的瞪,不仅不恼,还卷著书,闲闲地轻敲手心,含笑反问:“慕姑娘这般看我,可是又有别的意思了?”

慕云月狠狠剜他一眼,也懒怠搭理他,犹自蹲下身来,安抚林嫣然:“嫣儿莫哭啦,告诉姐姐,你是当真不想学琴,还是打算先试一试再说?”

她对孩子一向有耐心,声音也细柔温淡,宛如阳春三月拂面而来的风。

林嫣然很快便在她的安抚下,一点一点平静下来,打着哭嗝,从掌心抬起一双婆娑泪眼,哽咽问:“若是……若是嫣儿愿意学、学琴……嫂、嫂嫂是不是就肯嫁给我哥了?”

慕云月被她这天马行空的问题噎了一噎,实在不知,这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她是如何扯到一块的。

到底是五岁的孩子,慕云月也不好跟她解释这个,只耐下性子纠正道:“不是嫂嫂,是姐姐,这个不可以叫混,会出事的,知道吗?”

林嫣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跟姐姐重新再喊一遍,姐……”

“嫂嫂。”

“……”

慕云月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把自个儿呛死。

边上传来隐忍至极的窃笑,即便不去看,慕云月也能想象出,某人现在憋笑憋得双肩耸动的模样。

她没好气地瞪过去。

卫长庚拳头抵唇咳嗽一声,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自管转回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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