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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元铭还在地上哽咽,翰林院众人聚上去扶起他,一阵的软语安慰。

“只是左迁,又不是褫官。莫伤心了……”

“元大人,留得青山在!”

“仲恒,守得云开见月明,你尚且年轻,路还长。”

元铭回以哽咽,仿佛难受的说不出话。

出了文华殿,他还要去把戏演完——元翰林在上书房长跪不起,替自己老爹求情。

当然,万岁爷还是很生气,没有半点原谅他和他爹的意思。

不原谅就算了,只是……

元铭把那只伸进自己衣摆里的手扼住,惊慌道:“微臣官袍在身,青天白日,不宜……”

——二十七——

元铭穿着一身满新的衣裳,望着宫门口停着的马车,有些犹豫,一时站在萧墙阴影之下,没有离开。

德芳又回了前苑,见他尚且未走,便过来笑问:“元大人,有什么吩咐?”

元铭看到来人是德芳,心中忽而一阵复杂。想到未来几个月自己都不在京中,而德芳却在这里,日日夜夜陪着赵铉。

德芳亦悄悄打量他,又看了看头顶高悬的日头,轻声道了句:“元大人稍待。”

元铭点了点头,倒觉不出夏日的炎热。

他不由回头,往主殿看了过去,又往侧面的小苑看看。恍惚间看到赵铉拿出一壶浊酒,坐在石桌上。

又见他随意地以手撑头,全然不似白日的端方,冲德芳微微一笑:

“德芳,搁下了酒,先给你吃一杯。”

那时月色正好。

猛一个激灵,是德芳回来了,轻轻将他唤回了神。德芳手里拿着一顶玄色阔檐儿帽,上面插着两根长长的雉羽。看着像是宫里高位掌事内臣的东西。

“夏日炎热,想必元大人不想乘马车。若不嫌弃,便戴德芳的帽子遮面吧。”

元铭接了过去,正要道谢,却闻到一阵隐约的安息香。

心里当即一阵没由来的钝痛,到底是为了谁,他也不太清楚。可有些事,有些人,他元仲恒到底无法相让半分。

元铭猛地回头,往正殿大步流星走去。这突兀的举动让李德芳发懵,便跟着追了过去:“元大人……”

两人还未走到门口,便听见殿中传出赵铉的声音:“德芳。”这声音分明……还带着情事后的慵懒。

元铭脚下走不动了,讷讷站在原地。他望向幽深的殿里,心中五味杂陈,眼看着李德芳整衫而入。

旋即殿中响起了赵铉极正经的声音:“擢司礼监拟旨,御前牌子李德芳听旨……”

赵铉顿了顿,殿里殿外皆安静如斯,只闻得外面苑中,李德芳那只雀鸟的一声啾鸣。

赵铉继续道:“赐坐蟒衣三表里,赐玉带,即日提督东厂,协理北镇抚,兼任司礼监秉笔。”

向来机敏的李德芳并未立即应声,元铭在殿外等候着他们接下来的对话。他们两人此刻的神色,均无从得知。

一阵漫长的沉默后,李德芳终于开口谢恩。

就当元铭以为李德芳要退出殿外时,他听到了赵铉的声音:“过去……”赵铉少有的吞吞吐吐,“你受苦了。”

李德芳回以沉默。

元铭觉得自己双脚已钉死在地上,往前迈不开一步,也退不回半步。

忽而间李德芳轻声一笑,接着平静道:“臣此生最幸,伴驾之时也。受苦何从谈起。”

这声音听起来煞是平静,语调元铭熟悉,是宫里内臣人人都会的腔调。必然搭配着脸上的笑容,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许是李德芳又行了叩拜大礼,于是殿中再次传来了赵铉的声音:“厂臣……乃朕至亲至信,今后不必多礼。”

元铭从未听过赵铉这种声音,故作客气,尽力柔声却又保持着严谨的上下关系。

李德芳的脚步声缓缓响起了,愈发趋近殿外。元铭看向殿门,李德芳惊诧于元铭仍在门口,不由猛地低下头,声音带哽道:

“元大人,请恕咱家失仪。”

元铭见他满眼水汽,鼻翼不住地翕动,脸上却是干净的。显然已忍耐多时,至今犹在拼命忍着。

便也与他行了个便官礼,轻笑道:“贺李公提督东厂,此大喜也。”

李德芳稳了稳气,方开口:“多谢元大人抬举咱家。”

再无可说的话,元铭手中仍旧拿着李德芳的帽子,往宫门走去。刚两步的功夫,再回头时,李德芳已没了踪影。

元铭巧巧停在了小雀笼子边上,这似乎是李德芳的爱宠,总能见他在逗弄着这只小雀。

元铭不经意间看了过去,却震惊发现那金笼,竟然没有笼门,笼侧大敞着。

而那只雀鸟却没有离开。元铭不由得靠近了些,细细端详起来。应当是造笼之时,便未造笼门,前后看不到损坏的痕迹。

赵铉仍在桌边坐着,他凝视着外苑中站着看雀的人。他轻叹出一口气,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赵封炎正在万岁爷安排的住处喝茶,忽而一队锦衣卫闯了进来。赵封炎像是早有预料,因而并不惊愕。

“缇帅何在?上前,与孤说话。”赵封炎仍然是悠哉的。

蓦地他顿住了,锦衣卫一一排开后,李德芳从里面走出来,一身大红金彩蟒衣,腰间挎了一把好刀,所行至出缇骑纷纷低头。

“世子爷,咱家奉皇爷旨,要问你几句话。”

赵封炎拧起了眉头,斜眼瞄了一下他腰间的牙牌,方开口:“德……厂公,我爹做的那些事,我真的没有参与!”

李德芳并不理会,一脚迈进门槛儿,脚上是满新的小靴。

他大剌剌站在厅中,目不斜视,轻飘飘道:“往来书信,拿出来。”

赵封炎冷笑一声,回身进了里屋,往桌上摔了几封信,“干我甚事?就因为他是我爹?”

李德芳很有耐心地将信收起,平静道:“世子爷在这里,想来晋王殿下也不敢造次。”

赵封炎苦笑着摇摇头,“那你们怕是算错了,我这次入京,他就没打算让我活着回大同。”

李德芳神色一滞,低声道:“皇爷不舍得……”

赵封炎不屑地把手一挥:“可别,我沾不起皇爷的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又讽刺道:“我只当彼时的皇太子是我哥哥,如今的万岁我不认识。我清醒得很,不必多说。”

李德芳有些无奈,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赵封炎又突然笑起来:“德芳,这蟒衣好看。”

李德芳不接这句话,只低声道:“咱家先回了。这一队锦衣卫会留在这里……照看你。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

赵封炎冷笑着说道:“我要真想做什么,哥哥那般让我近身,他现在还能活着?早已经是躺在梓棺里的大行皇帝了。”

李德芳当即眼神凌厉起来,呵斥道:“你怎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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