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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
季仁寿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们这群人吵了许久,但吵架的只有文臣,包括在这支队伍中官职最高的朱文正在内所有将领都未曾参与。
别说一言不发,那些人甚至都没来议事帐篷。
主祭是陈标,副手是朱文正。将领们全部听从陈标和朱文正的话。或许,他们吵来吵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季公,你为何呆在这里?”一人关切道。
季仁寿摇摇头,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主持这场祭祀的是标儿。”
那人疑惑:“对啊,怎么了?”
季仁寿苦笑:“所以我们吵来吵去,最终都会由标儿来定夺;而不是我们吵出一个结果,让标儿按照我们说的做。”
还未散场的文臣们都愣住。
张昶皱眉:“一个黄口小儿……”
季仁寿收起笑容,冷冷打断道:“官场以官职定上下,不是以年纪定上下。不如说,正因为陈标年纪如此小,就立下赫赫战功,被将士所敬爱,被主公重用,我们更该好好听命。”
季仁寿没有撑伞,走出了帐篷。
其他文臣愣了一下,也跟着冲出帐篷。
帐篷外,将士们已经就地砍伐木头,搭建祭祀场地。
简陋的坟堆已经被巨大的布幔遮住,有将士小心翼翼在地上点燃蜂窝煤,待蜂窝煤燃尽之后,再把蜂窝煤碾碎。
他们如此反复,将泥泞的山泥烘干,把煤渣铺成了路。
“哪来的煤?”跟着冲出来的张昶惊讶道。
一个将领笑道:“小军师早就料到会遇到秋雨天气,所以专门装了两船的煤备用。用煤垫在纸下,再直起布幔挡雨,再大的雨也不会影响祭祀。”
另一个将领道:“蜂窝煤点燃烘干地面,再用煤渣铺成场地,小军师说,虽然奢侈了些,但为了顺利举办祭祀,迎回主公先祖的灵柩,这点花费不算什么。”
张昶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被秋风吹的:“他怎么没和我们说过!”
将领疑惑:“为何要和你们说?”
季仁寿平静道:“主公只让我们负责祭祀典礼的礼仪和规章。祭祀时间的选定、场地的搭建、人员的构成……这些都是朱文正和标儿商定,我们本就没有权力。只是标儿尊重我们,才特意过来听我们吵闹,征询我们的意见。”
他回头看了众人一眼。
天色渐黑,他看不出同僚脸色。
“好了,都回去休息吧。”季仁寿说完,自己率先离开。
其他文臣文吏在议事帐篷前伫立半晌,也各自散去。
张昶留到了最后。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将士们热火朝天干活的景象,心神有些恍惚。
可能是着凉了。他打了个寒颤,身形微躬,深一步浅一步地往自己的帐篷走。
季仁寿到帐篷时,陈标亲自送来了姜汤和热水。
“哎?他们居然会想让我跪在雨里好几天!我惊呆了!”陈标一边帮泡澡的季仁寿擦头发,一边抱怨,“我本来只是来通知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哪知道他们居然自己商量起来了,还要让我在雨里跪几天?!”
季仁寿本来也觉得有些尴尬,见陈标毫不在意地过来送东西外加抱怨撒娇,他心中的尴尬变成了哭笑不得:“不是他们,是你们。我也有份。唉,你的年纪还是太小了,连我都忘记你才是主事的人。”
陈标继续抱怨:“年龄小怪我啰?我也不想年纪这么小就管这么多事,都怪我爹!”
季仁寿先愣了一下,差点以为陈标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他试探地问道:“为何要怪你爹?”
陈标理直气壮道:“作为臣子,主公给臣子安排差事,主公怎么会有错?所以都是我爹的错!”
季仁寿还是不理解:“为什么?”
陈标道:“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主公的错,那错就是爹的。谁让他是我爹?”
季仁寿脑袋里绕了半天圈子,然后差点笑得把水花溅出来:“好,都是你爹的错,是他到处炫耀,没把你藏好。”
季仁寿泡完澡,换好衣服,接过陈标端来的姜汤一口喝下,然后才道:“让你出去淋雨的事为张昶挑起。他已经视你如仇敌,不可再留。”
陈标点头:“待他办好主公给的差事,主公自有安排。主公留着他,是放长线钓大鱼。”
陈标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道:“季先生,前阵子我家有下人背叛的事,你应该知道。”
季仁寿脸上难得出现阴郁表情:“知道。”
陈标道:“虽杨叔叔查出来是张士诚那里的人动的手……”
陈标讥笑了一声,道:“很早之前胡三舍的事,以及之后每一次关系应天一些富户士绅的事,查出来的线索都指向张士诚。但张士诚只是一个盐贩子,他打仗天生厉害,但如此阴谋手段,只有朝廷中习惯了阴谋诡计的人才能用的出来啊。”
第132章 张士诚或是第一个
陈标早就发现问题,为什么每次自家这里有人偷家,都是张士诚派人干的。
如果张士诚有这等心机手段和野心,也不会从元末农民起义军最大的英雄,混成了偏安一隅的家里蹲狗熊。
以前张士诚的号召力多强啊?振臂一呼,群贤毕至;现在张士诚让手下人打仗都还得讨价还价,不给足了好处没人愿意上战场。
要在别人家里搞坏事,并且许多事追寻线索,几年十几年前就在布局,不知道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张士诚十几年前还是个盐贩子,哪来的人脉财力?
但线索指向确实是张士诚那边。张士诚所在平江城一定是他们的老巢。
平江城是这群人的老巢,张士诚却不是主使,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张士诚恐怕是这群人最先腐蚀的人。
听了陈标的话之后,季仁寿呆愣了许久。
他曾被推举为官,但很快就因这世道和官场黑暗而辞官归隐,所以对这些阴谋诡计并不擅长。
史书中可以窥见这些阴谋诡计的只鳞片甲,但没有经历过,到底难以理解全貌。
季仁寿叹气:“我和朱允升都不擅长这个。”
陈标吐槽道:“我看主公麾下,就没有一个擅长的。”
季仁寿失笑:“好像的确如此。”
就算是自诩智谋明王麾下第一,顶多看着陈标感叹一声“后生可畏”的刘基,也不敢说自己擅长政治斗争。
在政治上,他们都是失意人,哪怕考上进士,当了个地方官就升不上去。
元朝廷那种情况下,能在朝堂混得如鱼得水的汉臣,各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只说在政治斗争上,手段心机不知道高出刘基多少。
季仁寿有些担心了:“这些事可能是张昶做的?”
陈标道:“不一定是张昶,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