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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这一点对他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关珩在用他的方式提醒他哪有多危险。

宁秋砚低声道:“对不起。”

关珩没有说话,也许是对他的道歉不满意。

他们安静地站在房子里。

如这安静的夜。

忽然,小羊羔打破沉默,叫了一声:“咩——”

几秒后关珩问:“从哪里下手会没有痛苦,我可以教你。”

随后他又平淡地讲出事实,“可是我不需要刀子。”

宁秋砚怔了怔,又开始有些发抖了。

“不想就自己动手。”关珩的话里没有商量余地,“两分钟,我在外面等你。”

身后骤然空落落,手也被放开了。关珩刹那间离开了他的身后,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屠宰场里就剩宁秋砚一个人。

“咩——”小羊羔开始紧张地叫了起来。

*

神智稍微清醒时,宁秋砚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扔掉刀子坐在地上,满手都是鲜血。

动手没有想象中难。

宁秋砚不知道自己的体温像冰块一样,身体也抖如糠筛,这些都是严重低血糖的表现,只觉得整个人都很是虚弱疲惫,慢慢地倒在了地板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浓烈的血腥味闯入鼻腔,有点想吐。

模糊的视线里,有人推开屠宰场的门进来了。

身体一轻,宁秋砚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宁秋砚勉力去看,终于看到了关珩的脸,还有那双幽黑眸子里逐渐萦绕的一圈深红色。

他们对视了几秒,宁秋砚率先撇开了视线。

路过地上那一小团白色的羊尸时,他把脸埋进了关珩的胸口,胳膊也放在关珩胸前,抓住关珩的衣服。

关珩冰凉的长发靠在他的脸颊,如外面清晨的风。

天并没有亮,一切都还是雾蒙蒙的。

树梢、地面都有沉重潮湿的雾气。

车前站着人,宁秋砚没力气去看是谁。

这一次关珩没有夸他做得好,只说:“如果下次再遇到那种情况,或者遇到除我们以外的任何人,不要停留,用你最快的速度逃跑。”

宁秋砚开口:“我想喝水。”

随后,他听见关珩稍显冷淡的嗓音吩咐道:“糖水。”

宁秋砚感觉自己可能短暂地昏迷了几秒。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入目就已经是车内的天窗,还有不断往后倒退的树梢的黑影。

口中很甜。

宁秋砚低头一看,关珩的手放在他的腹部,松松地护着他的衣服。

那双手很漂亮,骨节分明,指尖莹润,干净得不沾染一丝尘埃。

而自己的手里抓着个带吸管的瓶子,吸管可能是关珩喂给他的。他正不自觉吸吮着甜甜的液体,是事先准备好的糖水,这让他因低血糖而晕眩的症状好了些。

在看到自己指缝间干涸的血液时,宁秋砚重新闭上了眼睛。

第23章

回到大宅时,天已破晓。

偌大的白色建筑在晨光中投射出庞大黑影,车子停留在黑影中,日光尚未越过边界。

宁秋砚已经恢复了一部分力气,但因为生理以及心理的一些原因,显得非常虚弱。他没吃饭,也没睡觉,上车这么久了身上还是冰凉的。

眼皮闭着,他知道他又被关珩抱了起来,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

宁秋砚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软弱的人。

关珩在他这里模糊了性别,只代表一种身份,一种权力。

他在这样的境况里失去对抗的资本。

看着关珩将少年抱下车,佣人们觉得惊诧,却不敢多看。宁秋砚模糊地听见有人去叫康伯,然后眼皮察觉到视线变亮,周遭也变得暖和,应该是已经被抱进了屋。

关珩走得很稳,他一点也没觉得颠簸,抱起一个一百多斤的人类对于关珩来说似乎算不得什么。

这让关珩上次在湖边为什么轻易就能将他提开有了解释——一位深居简出的重症患者做不到,但一位强大的非人类可以。

“嘭——”

宁秋砚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

他完全不清楚关珩已经抱着他上了楼,直到被放在床上,才察觉他已经回到了他住过的房间。

他被关珩侧放着,睁开眼就看见关珩的衣襟和银灰色的腰间系带,材质非常柔滑,是那件他见过的袍子。

然后,他视线下移看见了自己衣服上沾染到的血迹,想要坐起来。

“躺着。”关珩的声音响在头顶上方。

“太脏了。”宁秋砚还是坐起来了,有点不能忍受地说,“好腥。”

宁秋砚感觉自己的头发被关珩摸了一把,像陆千阙揉他的头发那样,但关珩做起来要敷衍一些。

莫名地,他的眼睛一下子就发热了。

后知后觉的委屈与愤怒在心里燃起了火苗,他们之前的约定里并不包含这样的内容,可是他现在什么也不敢提,谁知道关珩会不会直接咬他一口?

关珩说:“吃点东西才可以去洗澡。”

或许关珩并不擅长照顾一个人类,但是基本常识还是有的,低血糖的时候不能洗澡。

宁秋砚别开脸,没吭声。

他坐在床沿,关珩就蹲下身子,抓着他的手看他的脸。

这情景像大人哄小孩。

关珩长发挽在耳后,神情平和,那双眼睛又恢复成了墨一般的黑色,先前的一丝嗜血的深红色似乎沉入了眸中的深海。

他长得那么好看,任何人被这样的关珩看着,都难以忽视他的目光。

宁秋砚想到古书里的一个形容,美极必有妖。

当然关珩一点也不妖,他的气质总让宁秋砚想到夜晚山间的清风,抑或是草叶上的晨露,总之和那个逼着他杀羊的魔鬼不一样。

“害怕了。”关珩似乎又成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关珩,“还是觉得受不了?”

宁秋砚仍没说话。

他们之间有这样的情况,好像是第一次。

关珩最后淡漠地说:“你面对的是恶魔,不要把我们幻想得太美好。”

宁秋砚休息了一天,到了晚上,康伯告诉关珩,宁秋砚吃不下饭。

关珩从工作中抽出视线,分了一丝注意力出来,询问道:“都做了些什么菜?”

康伯报了下今天的餐食安排,有荤有素,营养丰盛。

关珩听了说:“这几天换成全素的吧,不行就做点甜品。”

康伯应了。

这天宁秋砚醒着,但没上楼来找关珩,也没有去他的拼图室。上次摆着的拼图是什么样子,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子,关珩对此未提一词。

康伯心里有数,对关珩说:“您不要担心,他慢慢就会适应的,小宁是个坚强的孩子。”

关珩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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