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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重复她的话:“不过什么?”

“不过,”顾嘉年想了一会儿,拧了拧眉毛,“这本书的结局是我觉得稍微有点不和谐的地方,感觉主线由残忍到光明的转换有一点点突兀,就好像……好像这个主角原本带着面具,摘掉面具之后的那张脸,硬生生地拼凑出来一个笑。”

顾嘉年说着有点脸红,吐了吐舌头:“不过这也只是我自己的感觉啦,做不得数,不管怎么样,这本书肯定是瑕不掩瑜的。”

迟晏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滚动着鼠标。

眼神却暗了片刻。

顾嘉年没有注意到,她说完,恰好看到页面翻到结局篇的最后一句话。

“囿于荒原的第四十八天,陶羽终于找到出路。他拖着装满了战利品的、沉甸甸的行囊,哼着歌,走进加利福尼亚炽热的阳光里。”

“就是这里,”顾嘉年说,“虽然当时看完觉得很欣慰,陶羽最终战胜了那些狂热的淘金者们,获得了属于他的宝藏——但还是觉得有一点怪怪的。”

“是有一点。”

迟晏看着她,蓦地闭上眼,额头抵着她胳膊,笑起来。

一些画面如同幻灯片,在脑海中飞逝而过。

亮着灯的病房、爷爷高昂的手术账单。

没日没夜的课程和兼职、用老干妈伴的隔夜米饭。

昏暗的出租屋里,迟延之满脸是笑地跟他说,有人看中了他刚完成的小说,愿意花高价帮他出版。

他欣喜若狂,以为终于等来了曙光。

之后的画面越来越快,如同星系被黑洞所吞没。

无法阻挡地吞没。

那份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的合同。

那条在迟延之刻意催促之下,被掩盖在角落里的“自愿放弃署名权。”

他亲手签下的名字。

他付不起的高额违约金。

以及爷爷迫在眉睫的手术费。

……

从此之后。

在长达半年的深不见底的黑夜里,他亲自将已经成型的故事彻彻底底地改写,活生生剥开,抽去灵魂和自尊,塞进精心仿制的五脏六腑,再血淋淋地缝合。

他极力模仿着另一个人的风格,学着他嬉笑怒骂、插科打诨,学着他诙谐与傲慢,学着他末世界、亦学着他向日葵盛开。

他逐字逐句地背叛了自己的信仰,折去不可一世的骄傲,躲进光的角落,成为了一个没有任何自我与厚度的影子。

日子真的,每一秒钟都难熬。

灵魂慢慢被剥离的那种难熬。

以至于之后漫长的时间里,无论他怎样努力地想要找回自己,都徒劳无功。

在云陌与世隔绝的一整年里,烟酒为伴,停笔重来数十次。如同被一只被困住的兽,撞得皮开肉绽却仍然找不到出路。

他曾经以为就这么结束了。

他会长长久久地被困在这,再也不能够找回他自己。

直到有一天,有个女孩子冒失地闯进他的荒芜花园,斩钉截铁地从那十六个杂乱无章的开头里,剥开所有属于别人的影子,准确无误地揪出他。

“我曾经把你的每一篇文章都反反复复看过数十遍,摘抄过,背诵过,逐字逐句记进心里过。”

“这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

她笃定相告。

温柔不动摇。

……

恰如今日。

她清清浅浅地发现了文章里那些血肉模糊的缝合痕迹。

“他拖着装满了战利品的、沉甸甸的行囊,哼着歌,走进加利福尼亚炽热的阳光里——”

迟晏闭着眼,把这个被他藏在文字里,连程遇商都不知道的秘密当作玩笑话一样告诉他的小姑娘:“这句话其实有一个bug。故事的背景是在1855年,淘金潮结束的那一年。”

“七八年的淘金热,数十万人涌向加利福尼亚,矿山早就被挖得差不多了。疯狂的淘金者们彼此厮杀,最后发现他们追逐的竟然只是一些残存的微末金沙,哪里还能装满行囊。”

这个故事原本就不是完满的真善美结局。

顾嘉年僵住。

“在人性扭曲、如同地狱的四十七天之后,那些在地上拖拽的沉甸甸的战利品们,如果不是金子,你猜,会是什么?”

他悠悠地说完,听到怀里的小姑娘倒吸了一口冷气,手臂上起了一连串的鸡皮疙瘩。

迟晏闷声笑起来,哄她:“停停不怕,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又不是作者,我怎么知道是什么——”

“我们不聊这些了。”

他把怔愣的人扯到自己膝头坐下,眼神暗得不像话。**在升腾,理智却不想压制它。

“把上次没做完的事,接着做完?”

“我保证,这次绝对没人会打扰。”

他说着,右手穿过女孩子的发,扶着她后颈往下带。

然后热烈地吻在她唇角。

第41章 星河陷落

滚烫气息侵袭而来的刹那, 冰凉的手指扶在她耳后,鼻梁触到她脸颊。

呼吸错落间,温热干燥的触感如柔软的印章般骤然盖在她唇角。

顾嘉年蓦地睁大了眼睛, 周身感知被酥麻的触觉所操控,视野里只有他白皙的眼皮与乌黑的睫毛。

他闭着眼。

距离这么近, 顾嘉年第一次发现,迟晏的眼皮上、靠近睫毛根部的地方有一颗芝麻大小的痣, 呈暗红色, 平时藏在浓密的睫毛里, 无人发觉。

然而此时,那颗痣几乎贴在她眼前,像漩涡般吸去了她所有的视线。

如同雪夜深处一抹极致而温柔的红。

性感又诱惑。

顾嘉年的心脏几乎想要逃离胸腔去往异世界。

她屏住呼吸, 鬼使神差地用指尖点在那颗痣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下一瞬间,他敛着的眼皮几不可见地颤抖着, 慢慢透出微红, 仿佛是那颗痣被她的手指晕染开了。

与此同时,那双好看的眼睛忽地睁开,眼底某一种她读不懂的陌生情绪如星火燎原。

“顾嘉年。”

他缱绻地直视她,连名带姓地喊她,抵着她的唇角气息不稳地笑:“闭上眼,别看我。”

话音落下,他的眼皮再次阂上, 盖住所有爱欲。

按在她耳后的手多用了几分力, 在她唇角试探的温热终于放弃了所有制掣,遵循本能、开荒辟野。

不知道到底是谁喝了酒,他好像, 比她还醉。

顾嘉年恍惚地想着,听话地闭上眼。

手指脱力,从他眼皮一路路过鼻梁、下颚,耷落在他肩膀,终于找到支点。

她开始生涩又努力地回应着他。

屋外暖阳缓缓移向丛山西侧。

屋内暗影与灯光在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这个吻才总算结束。

顾嘉年睁开眼,后知后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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