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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自己还坐在他腿上。
两只手搭着他肩膀,脸埋在他锁骨的位置。
她盯着那锁骨很久,脸烧得通红,轻咳了两声后若无其事地站起来。
两个人又恢复一坐一站的姿势,相对无言。
顾嘉年莫名觉得好像有点尴尬。
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
总不能聊刚刚那个吻吧?
但好像聊别的事情又很煞风景。
她想了半天,没话找话地说:“迟晏,我发现你眼皮上有一颗痣,你自己知道吗?”
“摸起来感觉软软的。”
“……”
她说完,感觉眼前人的肩膀稍稍不稳了一下。
顾嘉年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他脸色古怪地咳嗽了一声。
两人对视了五秒钟,迟晏第一次招架不住地移开了眼,然后伸手盖住了发烫的眼皮,落尽下风。
啧。
小小年纪的。
无师自通。
那天夜里,顾嘉年接连做了好几个混乱的梦。
先是梦到一片荒芜的矿山里,有个瘦弱的青年拖着一个麻袋,哼着歌站在加州灼烫的阳光里,阴恻恻地笑。
麻袋被尖锐的砂石划开一个大口子,七八个人头滚了出来。
她浑身一激灵差点吓醒,但下一秒,那矿山里又长出了一整片森林。
郁郁葱葱的松树下,浓雾里,她仰起头去亲某个人眼皮上的痣。
*
在云陌陪外婆待了一个多月之后,八月如火如荼地到来。
野蔷薇花期接近尾声,粉白的花瓣散落成泥。
盛夏卷起热烫的风。
来自昼大的沉甸甸的录取通知书包裹终于到了。
里面有新生手册、报道指引、中文系特有的一年级书目,以及一张红色的昼大校园卡。
顾嘉年把那张校园卡从信封里拿出来,反反复复看了好几次。
正面印着昼大的校门和校训,反面则是她的个人信息。
昼山大学中文系,顾嘉年,学号ZW20220026。
背面的左侧还印着她的照片,用的是高考准考证上的那张,也是顾嘉年这么多年来拍过的所有证件照里笑得最开怀的一张。
她拿着校园卡,心脏怦怦直跳,嘴角翘起来,恨不得马上冲去昼大用它刷开图书馆的闸门。
不过,眼下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找兼职。
录取通知书里附了奖学金信息。
顾嘉年看了眼金额,比她预想中还要多很多。大致可以覆盖第一年的学费和前几个月的生活费,但之后的生活费还没有着落。
离开学只有不到两周了,她得尽快找个兼职。
于是在某个清晨,顾嘉年收拾好所有行李,坐迟晏的车去了昼山。
上午十一点,她把行李暂时搁在工作室,怀抱着雄心壮志出了门。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她穿梭在昼大附近大街小巷,把学校附近的奶茶店、咖啡店、饭店全都跑了个遍,几乎是看到店面就进去问人家要不要兼职。
暮色四合。
一天的奔波皆是徒劳。
顾嘉年愁眉苦脸地划掉打印出来的店铺名单上的倒数第条。
这件事的难度似乎远超她的想象——主要原因在于她的课表。
顾嘉年悲哀地发现,她每天的时间被各种必修课程切得很碎,根本没有完整的上下午。
而晚上则有系里组织的文学鉴赏自习课,与初中时候的读书角类似,只不过是由迟晏的导师,昼大中文系第一人沈晋教授亲自主持。
迟晏跟顾嘉年提了这事,建议她最好考虑去参加,顾嘉年自己当然也不想错过。
也就是说,周一到周五她几乎没有任何成段的空闲时间。
兼职只能放在周末。
——这就是问题所在。
周末的兼职本来就火爆,基本属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且早就被周边几个大学的学长学姐们预定了。
其次,大部分店都希望能招周中有空闲的人。
顾嘉年硬着头皮面完最后一家,得到的答案依旧是否定的。
她垂头丧气地在奶茶店门口找了条长椅坐下,承受着滚烫的日暮温度,托着下巴想对策。
其实还有个办法,那就是当家教,大部分家教也是在周末,不会和她的课表冲突。
只是,由于过去的经历,顾嘉年内心十分排斥这个选项,要她去教一个个上完学校的课继续上家教课的愁眉苦脸的小顾嘉年们,还是算了吧。
可还没等她想到更合适的方法,街边忽然响起了两声喇叭。
顾嘉年看过去,眼睛腾得亮起来。
是迟晏的车。
她站起身,把书包重新背上,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
吹着车里的空调,凉爽得长吁了一口气。
才终于看着驾驶座上的人,说道:“迟晏,你怎么来了?你工作结束了吗?”
“嗯,刚刚在附近开会,路过昼大周边留心了会儿,果然捡到一只脏兮兮的小流浪猫。”
迟晏打趣着,又从车前的抽屉里翻出包纸巾帮她擦额角上的汗。
顾嘉年任他服务着,一边吹着冷气,两只手犹不知足地在耳边扇风,半开玩笑地问他:“你有没有看到我脸上写了四个字?”
迟晏盯着她晒到泛红脱皮的脸颊看了片刻,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打趣道:“……‘热到自闭’?”
“……”
“不是啦,”顾嘉年扁着嘴,指着自己的脸说道,“是‘才华横溢’,我这么优秀,怎么就没人要呢,我还跟外婆学了好久做饭,不说去应聘厨师,洗个碗应该没问题吧。”
迟晏知道她不是真的伤心,只是在开玩笑。
一边哭唧唧,一边嘴角还翘着。
可他的视线落在她晒到脱皮的脸颊上,沉默片刻后,语气却不由自主地认真了一些。
“跟你商量件事儿呗。”
顾嘉年听到他语气有些严肃,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什么?”
迟晏的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直白地点出来:“昼大的课程难度你应该听说过,课程表排得也很紧。你又要兼职,又要上学,我怕你会受不住。”
他亲身经历过,知道那有多难,不想让她再承受一遍。
“而且……”迟晏看了她一眼,言辞斟酌地说,“你的生活费加学费,哪怕再翻几倍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负担……”
顾嘉年愣了愣,脱口而出:“你不会想说,你要包养我吧?”
迟晏好笑地看着她:“怎么说得这么难听。”
顾嘉年嘟了嘟嘴:“那不就是嘛?我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变成这样。”
迟晏沉默了一会儿,稍稍有点心塞,玩笑道:“这么见外?”
“不是见外,”顾嘉年赶紧摇头,条理清晰地跟他分析:“就是因为不见外,才不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