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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踪了。」
张泽眼神一凛,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对方怔然,被这个答案打得措手不及:「失踪?无端端的,怎么会失踪?」
男人唔哝的鼻音:「他不见我,有人说他病了,他家人给他办了休学,也有人说他出国了,所以我也……」
对方问:「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男人茫然的重复,再继续,仿佛重启一个开头,「我生日那天朱励没来……当时……当时,在酒吧……」不知想到什么,他男人握杯的手开始颤抖,「我喝了很多酒,看见一个长相好像他的女人……她长得好高挑,穿着高跟鞋,比朱励还高……她……」
男人揪着黑发,痛苦揉拔:「我一定是喝醉了!跟她走了……」
都是男人,互相很体谅:「艳福不浅……」
但很快,对方就意识到说错话。
酒杯以一种溃逃的姿态跌落地上,身首分离。
「‘她’是疯的!」男人呜咽着举高废掉的手指,宽大的手掌,再抓不起一枚篮球,「你想知道我的手怎么断的?是她!用石头拼命地斫!拼命地斫!当刀那么磨,生生割断的!」
「咩女人啊!‘她’胯下带枪的!」
「你同警察讲过没?」
「讲了!他们不信我!不相信我!」
太不对劲了,对方逼问男人,为什么?
「因为……因为……」男人支支吾吾了很久,「因为我嗑药了……」
「摇头丸,吃了很多。」
张泽打开窗,冷雨飘进来,新鲜空气回流,很长的一次呼吸,张泽再度坐回电脑前。
朱励的第二任男友,方耀。
照片上的男人,连张泽都不得不承认风度翩翩,如今自己也算成功人士了,同他比,仍然缺少一点底气,名校出身,知名投行经理,人和简历一样漂亮,前途无量。
出色又怎样?张泽思绪万千地盯着两个标红的大字,今天第二次见了,原来林楠没有骗他,这个男人真的「失踪」了。
这间投行公司,好像他也有老同学在那里工作。
曾经的好兄弟,一番客套话,攀扯之间,来到正题。
“方耀?”当然记得这个人啦,当年事情那么大,只是疑惑,“你和他认识?怎么问起他?”
张泽扯谎:“我现在的同事,是他以前的女朋友。”
对方没有上他的当:“女朋友?方耀弯的,怎么可能有女朋友?”
张泽顾而言他,说:“听说他失踪了,后来一直没找到。”
对方踌躇了一阵:“不是失踪,是死了。”
“死了?死了为什么报失踪?!”
“方耀的骨灰好像弄丢了。”
“这件事闹得很大,上面压了很久……”对方唏嘘,“出了事才知道,原来他男友也是公司同事,当时方耀升任华东CEO,两个人开车去机场,半路遇上车祸,六车连撞,他为了保护他男友,方向盘向右打到死,自己撞上迎面的车,当场没救了……”
张泽的掌心汗湿:“后来呢?”
“唔知啊,方耀过世后,可能怕睹物思人吧,他男朋友也没做了。”
第29章 29
——「等你回来吃饭。」
——「你先吃吧,不用等我。」
同张泽通完电话,我给自己放了半天假,驱车至离家最近的菜市场。
生鱼档前的玻璃水缸,镇压着最生猛的海鲜,老板抓起一只张牙舞爪的龙虾:“要大就这只啦,4斤多的大花龙,不是天天有的。”
二话不说大方埋单,一个人吃饭更不能亏待自己。
菜档的水伯水婶很久未见我,格外殷勤,见我一身格格不入的西装,同我打笑:“最近都没有见到你来啊,上哪发财去了?”
“打工仔啊,谈什么发财。”
听说我找到工作,水伯嘻嘻笑:“一定是你老婆不满意你啦,年轻人,不懂惜福。”
承他的情,我心情大好:“有什么好菜?”
水婶很懂得,从菜摊底下捡出一兜黄芽的小菜:“新鲜的南瓜花,只有这么点啦,全给你。”贴心关照我,“剁点肉馅酿南瓜花,油里炸一炸最好吃。”
油脂混合肉香,怎么抵抗得了?
赶在大雨前到家,将窗台枯萎的君子兰挪到室内。
盆底潮涨的烟蒂,花叶糜烂腐败,早死得透透的了,还舍不得扔掉。
我自言自语惋惜:“原来用骨灰真的养不了花啊。”
灶台上的水已烧开,五彩斑斓的花龙被肢解成三分,虾脑炖蛋、虾肉一半刺身一半黄油焗,但这都不是今晚的重头戏……砧板上剁剁、剁剁的斩肉声,迟一点就不新鲜了,一块五花三层连刀下幻化,酿入蜷缩的黄花,换了一种更娇艳的姿态投入油锅,滋滋作响地绽放,重获新生捞出来,等不及放凉了,先捻一朵入口,满嘴油香,忍不住眯起眼睛,真正的美味,甘美与共,只在出锅的一瞬。
这口滋味好似情爱中暧昧的男女互道“我爱你”,点破前百爪挠心,摆上台面没多久,又沦为无人动筷的残羹剩饭。
我哼着记不清词的童谣,将真丝睡裙滑落的吊带提返肩头。
——「食得苦,唔怕苦。唔怕苦,脱得苦。脱得苦,有福享。有福享,要回想。」①
小时候,我阿妈都好喜欢唱这首歌给我。
她也有过爱情,在她还是赤诚少女的时候。
朱侠并非始终人渣,他与我妈在一起,起先也动过真性情,如珠如宝待她,五大三粗的人,天天含一粒珍珠米似的滋润她,远洋船,到处托人捎来大洋彼岸的紧俏货,口红香水牛仔裤,甚至一件以现在的眼光看都算得上性感的吊带睡衣。
包裹严实的礼物出现在家里的那天,我们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餐,朱侠饮了酒,看老婆的眼神,好似一壶烧滚的开水。
我对大人间的眉来眼去视若无睹,专心对待碗里的虾姑,小心剥了壳又沾汤水,朱侠嫌我慢,粗声撵我:“吃完回屋做作业。”
舍不得我的虾,我囫囵说:“都做完了。”
“那就去睡觉!”
“现在还早啊。”
朱侠威仪的眼一瞠,我妈赶紧护着我:“乖啦,回屋去啦。”
她也心焦,不想辜负了良夜。
收音机里放着山口百惠的秋桜,为了这盘磁带,朱侠戒了半年的烟酒。
比之更昂贵的是远渡重洋的睡衣,朱侠解衫似地拆开层层包装:“穿给我看。”
关英玫红着脸,拈起那片不足二两重的布料:“买在这种东西……”
她的抱怨声很轻,快过一阵拂动窗纱的风,令人分不清她吝惜的是钱,还是期盼更多点。
他们只当我睡下了,但那个年纪的小孩,有几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