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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呆,双眼被日光晃得好像睁不开了,上前一步,手掌又抓了一空,他已经离开了这里。

她低头看着空落落的指尖。

楚珩,他刚刚对她说——

他爱她。

眼眶里是一片由浅及深的濡湿,肆无忌惮地冲破束缚,汇集而下。

她还以为,最后还是她先说的。

因为他在这段关系里才一直是恃宠生骄的那一个。她对他有多心软,他一定早就知道。

姜月见擦掉了脸上的湿热,绯红的唇瓣划开一抹上翘的波浪。总算赢下一城,她就知道,自己不会在他面前永远都输。

*

冼明州即将离开岁皇城,前往并州赴任,为军中团练使,指挥调度练兵事宜。

太后娘娘还是仁慈了,没有将他打回边塞,永不归京。

冼明州脱去了大将军甲胄,换上了一身平平无奇的劲装,在府中胡乱收拾了一遍,便卷上了包裹,备下快马,要出城赴任。

岁皇城与他有交情的人很少,即便有,看到如今冼明州落魄被贬,也不会前来雪中送炭。

冼明州更厌恶那些执手相看泪眼、依依惜别的假情假意场面,他一向都不喜欢应酬,如今要走了,若说岁皇城中还有任何留恋——

那种牵挂,对对方来说却是一种负担。

所以,莫如没有。

冼明州出城,策马天街。

城中有规矩,不得纵马驰行,冼明州打马而过,实则速度不快。

街道两旁是各色铺面,前方还有一瓦子可供娱乐,因为今日又是十五,整个城里热闹非凡,到处都是游人,冼明州恐马蹄伤人,马速放得慢了许多。

正在这时,从打起的半扇窗里,扔出来一块白玉玛瑙,“砰”地一声,不偏不倚砸中了冼明州的头。

他本就心事重重,加上街道上人声鼎沸,无法听声辨位,这一下,结结实实地把脑袋砸到了,若不是这颗头坚硬如铁,只怕立刻就要起个包。

冼明州勒住缰绳,吃惊地看到地上躺着一块白玉玛瑙坠子,已经碎裂成了两半。

那晚上,缠鸾颠凤、累到人事不知的荒唐,又历历跃入脑海,冼明州手足俱僵,脑子里似被什么摁下了静止,无法思考任何。

郡主的坠子。

那轻浮孟浪的记忆里,头顶上,是一片雪玉般的肌肤,和与那片寒酥相衬的不让颜色的玉坠子,一直在眼前,摇来晃去,摇来晃去……

他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宜笑郡主贴身之物。

莫非是郡主在此?

冼明州胸口激烈地一震,他立刻翻身下马,从马蹄底下拾起了那块玉坠子,仰目看向窗台,“啪”地一道剧烈的响声后,那扇窗也拍上了。

冼明州按捺不住激动的心,脑子里一团团乱麻缠得飞快。

郡主来了,她是,给我送行吗?

还是来看笑话,痛打落水狗,她讨厌的轻浮小人,终于被赶出皇城,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走了,从此以后她就自由畅快了?

怀着这种莫名的震颤,冼明州攥紧了碎裂成几瓣的玉坠子,拔步冲进了酒肆客间。

岁皇城的酒肆一楼多半是用来打尖儿,茶博士正殷勤地为客官服侍,冼明州看也没看,径直冲上了楼梯,心七上八下地,闷头就撞进雅舍。

但这撞入之后,冼明州并未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郡主,帘幕飘飞的雅舍里,男人手把的碧瓷茶盏里溢出一缕茶香,冼明州步子定住。

再也不用往里继续走。

走错了。

他想。

冼明州扭头就要离开。

楚珩叫住了他:“你在找这枚玉坠子的主人?”

冼明州愣了个神,回过身,只见楚珩面前的宝几香案上正躺着一枚白玉玛瑙的坠子,和他手里这一枚,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他惊诧万分,之后的反应,便大大超出了楚珩的预料,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为人过于鲁直的大将军,当下就拔出了腰间佩刀,一脚踏上了矮凳,刀刃威胁力十足地指向楚珩鼻尖。

“你偷了郡主的坠子?还来!”

冼明州厉口叫嚣,大有不还了郡主贴身之物,便和他不死不休的架势。

“……”

这个冼明州,是怎么看出来,他是个窃贼的?

冼明州被他仿佛盯着一个蠢货的眼神所摄,似有所悟,刀刃颤了颤,他皱眉道:“对了,你不是太后娘娘的相好么?”

又怎么会放着娘娘不去巴结,偷郡主的玉坠子?

楚珩曲指拨开他锋利无匹的破风刀,皱眉:“坐。”

冼明州不吃那一套,他若不说出个所以然,彼此就是敌非友,倘若这姓苏的脚踏两条船,他就算再背上一条人命,也要将这戏弄侮辱了太后娘娘和郡主的狗辈捅出个三刀六洞。

沉默的对峙,彼此各怀心思。

楚珩心道不如收了玉坠子,同这不讲理的粗人大抵说不上好话了,长指才刚刚碰到玉坠的璎珞穗子,唰地,冼明州那刀,全然是照着将他的指骨齐齐斩断劈下来的,重重地砸落,幸而楚珩身手快捷,否则定被他削掉至少一根手指。

饶是这几年已然动心忍性,修炼得炉火纯青,也势必被激怒了。

“冼明州,你疯了不成!”

冼明州压根不想听他说话,嚷嚷就道:“不得染指郡主,将玉坠子还来!”

嚷嚷完了,见对方稳如泰山,丝毫没有要还的意思,冼明州刚要发火,拇指才压在刀柄上古朴的纹路,换了一种攻击的姿势,霍地指骨收紧成蜷曲僵硬的弧度,冼明州脸上的神情,比看见鬼了还要精彩。

那发脾气的声音,都好像是……

陛下!

冼明州的神情就是大白日的见了活鬼。

这个太后娘娘的新宠,真的和先皇陛下,一点干系都没有吗?

楚珩再一次命令:“坐。”

冼明州就如提线木偶一样听话,叫坐便坐,一声不敢吭,想要问一些问题,但欲言又止,生怕是自己想多了,可他照着对面这张脸,左看右看,始终看不出来有关于昔年丝毫的影子。

因为太熟稔,他是把先帝陛下那张和他一身武力毫不匹配的傅粉白脸镌刻进心底了的,因此此刻,他用极为不信的眼神,等待对方再次张口,发出相似的嗓音。

楚珩将玉坠子收了起来,盖上锦盒,交托冼明州:“这枚玉坠,本是我送予宜笑,坠子是一对,因她玩笑与我说,将来要得个一心一意的夫君,生平不二色,我赠她玉坠时便还以允诺,另一枚,我会赠予她夫君。你手中那枚是个仿制的西贝货,真的那条玉坠还在宜笑手里。”

“……”

冼大将军的脸色一时变幻莫测,不知道是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还是他出现了幻觉,好几个霹雳般的消息,一下子炸得他天灵盖上冒火星,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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