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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晓李郎君此刻就在燕城。

但是瞧着女郎每日照常往工坊去的样子,像是全不知情。

玉簟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紧张。

女郎不知道此事最好,但是若是万一不慎在外碰到李郎君, 就不好收场了。

可玉簟也不敢出言阻拦。

女郎一向极聪慧,若是本不知道,反倒因为她的话察觉了什么,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百般纠结之下, 她最后也只能心底祈求李豫快快离开燕城。

许是因为心底挂念着这事, 过往一些未注意的细节又被从记忆里唤起。

这日瞧着李桃李杏姐妹正清点着女郎陪嫁时带来的首饰, 玉簟心头一跳,她想起了自己先前干的一件蠢事——她将李郎君赠女郎的那根银簪子一块带来燕城了。

李桃先一步注意到了那边僵立的玉簟,忙起身迎,“玉簟姐姐,怎么在这儿?可是有事吩咐?”

玉簟定了定神,端起了笑走过去,佯作自然道:“也没什么事。倒是你们两个,怎就突然想起清点首饰了?”

跟在姐姐身后一步的李杏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她探着头开口,“是郎君的吩咐。前些日子,长安传来些新的首饰花样,郎君准备给夫人再打一批头面,只是夫人嫌靡费,便拒了。郎君又道是‘不若把旧的里挑几样不喜欢的融了,这样也费不了什么’,夫人这才同意了。我和姐姐这会儿正清点着呢,一会儿送去给夫人过目。”

玉簟听完这些话,身侧的手指都跟着颤了颤。

但是总算还有几分理智,没有在面上露出什么,只是凑到了近前,勉强笑道:“我也一起罢。我对娘子的喜好熟些,正好有些个娘子极喜欢的,便直接拣出去,也不必娘子多费心挑一遍。”

李桃李杏自然连声道好。

两人自知自己半路出家的情分比不得玉簟这从小就跟着主子的,平素都以玉簟为主,这会儿亦是如此,对玉簟这提议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但是等从头到尾清点完了,玉簟却有些怔神。

——没有、没有那根银簪子。

她脑子里一瞬间想到了许多种可能,没有一种能叫人放下心来的。

倒是李桃瞧着玉簟的神色不对,忙解释:“有几样郎君已经拿走了,说是先打个样式,让夫人瞧瞧喜不喜欢。我都记下了,玉簟姐姐瞧瞧对不对的上。”

如今她管着夫人的妆奁,若是被以为是贪墨就不好了。

李桃说着,已经让妹妹翻找出了那时记下的名录,玉簟果真其中瞧见了那根祥云纹的银簪。

按照李桃的说法,这簪子已被拿去融了。

玉簟一时怔然:女郎、她真的放下了?

*

放下?

段温觉得可未必,只是不好开口罢了。

要她怎么说?

难不成当着夫君的面承认这簪子是情郎送的?

韶娘还没有那么傻。

她只能说成是“喜欢”,又苍白又无力的喜欢。

段温也喜欢,喜欢她那日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

对着旁边的铜镜看看,多漂亮啊。

她偏偏扭着头不看。

段温哄着人把那张染着潮红的脸转过去,还恶意地扶正了发间的簪子。

喜欢就多瞧两眼,这次后可就再看不见了。

漆黑的发间只簪这么一根素白的簪子,发丝散落,黏在汗湿的身体上,本来该同样的黑白对比,这会却泛起了晶莹的粉,当真美不胜收。

……

韶娘总在这种事上总是犯傻,连瞒都不会瞒。

在满妆奁的金玉中混入这么一根银簪,简直就像珍珠中的鱼目,丑陋粗鄙极了,叫人一眼就能看出违和来。

韶娘竟也没察觉?

或许是觉得有心意在,在怎么看都觉得合意。

可心意可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了,什么都换不来,也就是韶娘傻,居然被一根破烂簪子就骗了去。

他又不是置办不起夫人的首饰,这些破烂的旧物还是莫要留在身边的好。

段温把玩着手里的银簪,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几次绷紧,却始终克制着指尖的力道,没将这根簪子捏得弯折变形:他还留着这东西有别的用处呢。

*

谢韶身边的陪嫁除了玉簟外都是生面孔,李豫废了些功夫才找到了个能传递消息的。

但信都递出去了,却久久没有等到回应,李豫一时心急如焚。毕竟他随使团而来,能在燕城留的时日不久,若是韶娘那边再没有回音,他就不得不想别的法子了。

正焦头烂额着呢,那边终于有了回应。

并无一字答复,却回了一件信物。

李豫愣愣地看着那枚银簪。

她竟还随身带着此物?!

过往种种一一浮现,李豫一时之间竟红了眼眶:韶娘、她怎么如此犯傻啊?

他愧疚于自己先前那些隐隐的算计,当即原本准备的长信被他弃之一旁,又当场挥毫弄墨、洋洋洒洒写了数页墨字,情至深时、泪已满襟。

将信交予那人时,他禁不住交代了一句,“同你家娘子说,‘豫,定不负卿’。”

……

第二日便要离开燕城,李豫辗转半晌,终于还是披衣起身。

小半个时辰后,他避过了巡夜的卫士悄悄来到了段府外。

这一行格外“顺利”,李豫也并未察觉不对。

和虽遭过一次劫掠,但随着众多贵人归来、已恢复了歌舞承平长安不同,整个燕城都为战时堡垒,这座府邸的外墙都有数丈之高,上方面遍布铁蒺藜,在暗夜中宛若獠牙显露的巨兽。

李豫只看了一眼,就打消了翻墙的念头,这座府墙根本不是给人翻的,恐怕得用上攻城的器械才能过去。

他一时冲动来此,却被坚墙所阻,情绪无从纾解,仍在胸腔中如潮水般汹涌起伏。

满腔的激昂半晌也没得平定,他只背靠着墙壁仰头望月,想着此刻韶娘是否和他看着同一轮圆月。

或许此时一墙之隔,韶娘也正在另一边靠着墙壁望月伤怀。

想象的场景映入脑海,李豫越发脚下生根一样走不动路,起码在燕城的这最后一晚,让他这么陪着韶娘度过吧。

春寒未退,入夜后更是寒凉,萧瑟的冷风吹得青年蜷了蜷身体,风吹过树叶枝干带来呜呜的响声,仿佛暗夜中有什么可怖的东西潜藏,让人禁不住生出些退却之意。

李豫又不自觉地缩了缩,但很快又意识到自己这姿态实在没有风范极了,他硬挺着撑直了身,抬头往上看去。

头顶圆月虽明,却没有几颗星子,越发显得圆月孤寂苍凉,这般伤怀之景映入眼中,倒是越发叫人生出了悲咏之意。

李豫瞧了一会儿,衬着此时心境,也生出些诗兴来。

只是他才低低吟诵出声,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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