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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怎么了,可能是最近心情比较低沉,遇到周老师这样并不熟又年长的人,感觉找到了情绪的抒发口。
即便是说些不相关的话,总比一个人憋着要好。
她往前走了走,视线一直流连在花丛中,岑芙略懂一些花卉的品类,于是念叨着:“芍药花,虞美人…”
“芍药又名别离草,有难舍难分的花语,所以是七夕节的代表花卉。”
“虞美人,据说是为了缅怀虞姬,所以代表着生死离别,是离歌之花。”
说完,岑芙回头看向周霁成,笑了:“老师,您是悲观主义者吗?”
周霁成听着,面对岑芙的调侃,反而很是欣赏地笑着点头:“看来你很懂花,我是遇到伯乐了。”
“不过呢。”他也望向那盛开妖冶的虞美人,内敛又艳丽,说着:“我总认为,花语是不能为世人所框架定义的。”
“同一种花,不同人的会寄托不同的情绪。”
“你说花是离别之花,不过是因为心中多是这样的苦闷,恰好遇到了合适的花卉,于是将心中不能说,不愿说的字眼吐露出来罢了。”
周霁成平平淡淡一番话,搅得岑芙心海波涛,在这闷热的午后,在美丽的花丛旁,悲伤突袭。
眼底说热就热了起来。
岑芙默默转身,不让周霁成看见自己的失态。
“还有这山茶,我也很喜欢。”周霁成伸手,用自己微凉的指尖抚摸花瓣,“你知道,山茶花的凋零通常不是整朵枯萎的。”
“它凋谢时,是一片一片地掉。正是这缓慢的凋落,好像是对无法抵抗的衰败露出的依依不舍。”
“试图对抗自然,也试图挽留什么。”
周霁成收回手,看着面前偏着身子低头不语的女孩。
像是自我解读又像是在暗指什么,他始终微笑:“所以山茶也能代表爱情,大抵是…无法改变结局而又眷恋不舍的爱情。”
岑芙将自己发抖的指尖握拳藏起,难以控制心中跌宕的情绪。
她换着激动的呼吸,抬眼,向周霁成投去求助的目光。
“老师。”
“玫瑰和面包只能选一的问题,我想知道您会怎么解。”
隐晦的询问,是她为这份少女心事最后的掩饰。
这是他代他们班大学生心理课的那天,让他们自由讨论的问题。
玫瑰代表爱情,浪漫,抛弃一切的,与爱人的温存。
面包即代表现实的,生活的,自己果腹之理想的。
周霁成看着她眼眸里逐渐涨潮般明显的泪意,微笑也逐渐淡去。
他没有立刻回答,一步步走向她,仰头感慨。
“六月,是个美好又悲伤的时段啊。”
“最近倒是给不少应届毕业的情侣学生们做过心理疏导,这确实是个很难抉择的难题。”他不打算奉陪她顺着隐晦和代指讨论,而是直接明说。
芍药和虞美人在旁悄然观察着,落日之下,周霁成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名牌手帕,递给她。
在动作的同时,周霁成扬起了浓郁的笑,极其有治愈力,令人忍不住对他放松,想要信服。
他说:“小同学,银莲花跟着凤凰木去南方绽放,可是会被长江以南的阳光烤死的。”
“他人固然可以带给你安全,可有朝一日离开了温室,你依旧会感到冷。”
“人之价值,人之自信,只有自己能给自己。”
“在追随他人之前,不妨先低头看看自己的影子,够不够黑。”
岑芙接过他的手帕,盖住了自己再也拦不住泪水的双眸。
眼睛被盖住,颤抖的肩膀和下巴暴露了她所有的崩溃。
她知道,她明明知道最正确的选择。
可却这样掩耳盗铃地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身边的人,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听着这剜心的现实。
是在寻求什么呢,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周霁成就站在她面前,双手抄兜,眉眼掉光了所有笑意与柔和。
“滋滋——”
“滋滋——”
就在这个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疯狂又急促的震动起来。
岑芙赶紧擦了擦眼泪,对周霁成道了声歉,红着鼻子拿出手机。
她看了一眼来电人,皱起了眉,迟疑地接通,放在耳畔。
岑颂宜焦急的哭腔传来。
“岑芙,你快回来吧。”
“我…爸爸…咱家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白白:这章是单数章,留评红包,今天两章更八千字了!夸我!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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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Anecdote
Anecdote:56.
医院走廊的颜色苍白, 即便是再温暖的光,投进窗子以后也会被这一室的消毒水味漂得苍白无力。
岑芙手里捏着单子,往外走着。
这张确诊单, 她本来该留在病房里, 但是不知怎的忘了,就这么带了出来。
上一次来的时候,是许砚谈爷爷病重。
岑芙没想到, 短短时间内,她会再次怀着忐忑苍茫的心情走进这里。
而这一次,是她的爸爸。
随着风脆弱飘荡的白色确诊单上的铅字印得清楚又残酷。
岑康发,四十九岁, 肺癌III期。
时间太久了。
已经扩散到胸腔中心,外科手术已经无法将肿瘤切除干净。
何芳华坐在长椅上低头扶额沉默不语, 岑颂宜泪流不止绝望失措。
而岑芙作为仅剩的能维持理智并能行动起来的人,现在捏着确诊单, 双眼发直地往医院外走,回家给爸爸收拾行李住院。
前阵子的幸福, 好像是她从上帝那儿偷来的。
最近的一桩桩事像是对她贪恋快乐的惩罚和抱负。
人影窜动的医院大厅, 少女单薄的身影缓缓停下。
岑芙徐徐地弯下腰, 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垂着头,像绷紧即将裂坏的弓。
她低着头, 头发将她的脸遮住, 路过的人只能瞥见她急促的呼吸和抖动的肩膀。
岑芙就这么弯着腰在原地驻足了很久,极度的绝望和害怕麻木了她的神经, 整个人还处在无法接受的蒙然中, 她半滴眼泪都分泌不出来。
她只觉得喘不过气, 弯着腰一口一口大喘气,夺取氧分。
“哈…哈…”
良久。
她再次直起腰,扬着那麻木的表情继续往外走。
还有要做的事,不能倒下。
不知是上天故意设计,还是缘分就如此巧合。
医院大厅那么多出入的玻璃门,偏偏让她与许砚谈在同一个出口差点撞上。
他进得匆忙,她低着头没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