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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幼稚鬼?”蓝浓并没有因为对方阴郁的脸色退缩,他觉得自己的肚子里咽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即便刚刚接受过这辈子最享受的疏导,快乐的余韵也被对方刻薄的言行驱散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尽可能诚恳地望着眼前的向导:“你说的鲜花和赞美给我带来的更多的是折磨。我走到哪儿都能听到自己的名字和后面缀着的一大串修饰。在我学会忽视‘蓝浓·卡特’这个名字之前,我压根没法忍受出现在公共场所。我十三岁后才开始接受寄宿学校,比正常哨兵晚了四年,在这之前我频繁更换了十几名家庭教师,因为我听到自己睡衣的颜色在大街上风传。”
“我没有感受到。”李维坦皱着眉开口,那种困惑又回到了他锐利的黑眼睛里,“我没有从你的意识中感受到这些困扰。”
“因为我并不认为它们是困扰。”蓝浓抬起头,目光澄澈而真诚,“我知道自己能轻易地打败这它们,而且世界上最好的向导就在我身边,我得到的远比我失去的多,我的生活也比大部分人更幸运——我相信自己站在一切开始的地方,过去的东西只会让我对未来更加期待。”
黑眼睛里的困惑似乎加深了。
蓝浓心想,李维坦·李好像博览所有的知识,但对幸福和希望一无所知。
“你可以离开了。”李维坦在沉默了很久后终于拉开了治疗室的门,他艰难地退了一步,“我想我们都需要对彼此做一个更深入的评估。”
“我会的。”蓝浓温和地说,却没有离开沙发,“在我走之前能告诉我吗,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在为了迎合他人的设想而拒绝疏导?”
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过了很久,李维坦才客观地开口:“你刚才问我,是否对你的精神海满意。你的精神世界会对任何进入者表现出最正面的状态,这是典型的迎合行为。”
蓝浓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你拥抱了我。”李维坦接着说,“即便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仍然恪守着社会规训下的必要礼节,虽然这会让你感到无法忍受……”
“抱歉!我打断一下。”蓝浓忽然从沙发上跳起来,不可置信地看向李维坦,“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认为我拥抱你是因为我觉得必须这么做?为了向你表示礼貌,我就算忍着不适,也要抱你?”
“我想不出别的理由。”李维坦紧紧背靠着墙壁,他的脸色泛着比平时更诡异的苍白,好像被巨大的未知领域扼住了喉咙,他尽可能客观地指出,“拥抱的作用是传递情绪价值或表示礼节。而对于前者,所有人都知道,我并不是通常意义下会让人想要去‘拥抱’的类型。”
蓝浓几乎是呆滞了片刻,接着,他忍住了大笑的欲望——这必然会被对方解读为嘲笑——又向前走了一步。
他肚子里的石头被一种极其柔软的东西融化了,此时此刻他身体里只有深刻的温柔和同情。
“那看来我不在‘所有人’的范围里面。”他朝警惕的向导伸出手去,用很轻的声音呢喃,“我只知道,我刚刚度过了人生中最幸福的一个睡眠。我是整个地球上最想拥抱你的人。李维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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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太冷了,有点敲不动键盘……(好丢人)
第29章 现在时-15
哨兵的意识深处,仍然是一片空无一物的深渊。
但是在被“攻破”的这一瞬,一种尖锐的刺痛从深渊底部涌来,如同瞬间的雷暴,在黑暗中撕扯开一条裂缝。
李维坦立刻就接收到了这种知觉,他潜伏在蓝浓·卡特清晰的知觉和黑白颠倒的情绪里,听见他耳朵里传来的惨叫声,以及随之而来的血腥味。
浓郁的铁锈味顺着记忆传来,李维坦低头,发现自己的双手沾满血液,一些还是暗红色的,一些已经干涸发黑。
“哐——”
“哐哐——”
持续的肉体撞击声响起,与此同时,他的掌心好像触摸到什么柔软的东西——那是一截人类的脖颈,顺着脖颈延伸出去的是一具扭曲破碎的人体,软绵绵的耷拉在地上。
这具肉体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征兆了,但他的双手仍然仅仅掐着手里的脖颈,被无法控制的暴怒支配着,按着尸体的头,一下下砸向墙面!
这是精神力暴动,蓝浓·卡特记忆中的一次精神力暴动。
李维坦飞快地反应过来,但他没来得及做什么,甚至没来得及辨认尸体的外貌,强大的外力就把他抛出了蓝浓·卡特的意识海。哨兵飞快地夺回了大脑的控制权。
“李维坦!”
他听到周听听的惊叫,紧接着,他的身体被甩在地上,剧烈的钝痛使他眼前一阵发白。
视觉恢复时,蓝浓·卡特正在面无表情地走向他。李维坦握紧手指,立刻给一旁的周听听递去一个眼神。
周听听正心焦火燎,这个严厉冰冷的瞪视仿佛给他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他顺着李维坦的目光看去,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猛地一跃而起。
瘦小的身体里爆发出一个哨兵能实现的最大力量,他扑向门口,拉下了石壁上的警报铃!
震耳欲聋的铃声把静室变成惊叫屋。效率极高的,石塔被“哨兵事故保卫队”层层包围,保卫队队长哈特·拉耶夫在门口发出了破门请求。
蓝浓蹲下身,缓缓地捂住耳朵。
他的表情近乎空白,嘴唇僵硬地颤动。这样巨大的铃声对普通哨兵而言只是减缓行动,但对听觉极其敏锐的蓝浓·卡特来说,拥有足以致残的杀伤力。
周听听却没功夫担心老友的耳朵,他花了一秒钟时间惊叹“自己竟然真的能当着蓝浓·卡特的面碰到警铃”,又花了一秒钟堵住自己的耳朵,接着飞奔到李维坦面前,给一身狼藉的向导披上了外套。
“能走么?”他大声问。
李维坦听不清周听听的问题,但配合地搭住了递过来的肩膀,勉强地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离开静室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周听听注意到他脸上的神情——无关痛苦、悲伤,和怜悯,那是一种很深的、习惯性的嘲弄。
然而向导惨白的脸色,破碎的嘴唇和遍身的伤痕都使这嘲弄毫无信度,周听听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标志性的、不讨人喜欢的表情,只是李维坦·李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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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坦的手指被随行医生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此时他正坐在周听听的车后座。
轿车在城郊的小道上奔驰,周听听的意思是李维坦可以在后座躺一会,但向导依旧坐得像墓碑一样笔直。
周听听第七次从后视镜打量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