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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但就在昨天,他们又通知我让我回向导塔担任首席,因为我成功治好了你的病。”李维坦冷冷地说,“在你邀请我去看音乐会前,我的外出申请从来没有得到过批准——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蓝浓没法回答。
“意味着一切都在按蓝别阶二十年前的设想发展。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无论我怎么反抗,都没有你一句‘好’来得有用。蓝别阶用他的死亡决定了我后半生的生活。”李维坦转过身,他感到窒息,“你知道我这辈子以花费生命为代价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吗?是为了这样的人生吗?”
“这一切都让我毫无尊严。”他呼出一口洁白的雾气,“我知道,你同情我从没得到过爱的人生。但是卡特,爱对我来说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世界上至少有一半的人在忍受没有爱的生活,而我的一生都在忍受他们没法忍受的东西。”
冷风卷起李维坦的头发,蓝浓用力地注视着他的侧脸。
第一次的,哨兵感受到了一种无望的悲哀,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随着雪花飘出来:“这就是你离开的原因。”
“是的。”李维坦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把那些淤青都掩盖在下面,他的语气很谨慎,但说出来的话依旧伤人,“北亚离这里很远,离核心区也很远,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会踏足那里。我想你也是这样。”
蓝浓苦笑了一声,说:“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
“我希望你不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李维坦静静地说,一遍又一遍地,澄清他的诉求,“我希望你不要尝试联系我,不要给我写信,不要通过任何方式让我知道你的任何信息,除非你遇到了其他人无法解决的问题。”
“好。”
“我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你给我提供任何东西,”向导补充道,“我们在这儿分开。一切都在这儿结束。”
“好。”
蓝浓尽力压抑着喉咙里的哽咽,但它还是被向导捕获了。
“你还想要什么?”李维坦低声问。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你的伤还没有好全。”蓝浓的嗓音颤抖着,“你真的不能晚两天离开吗?”
“愈合是一个人的事,卡特。”李维坦不耐烦地说。
“那些没法愈合的呢?”蓝浓追问。
李维坦沉默了,他提起脚边的箱子,这次哨兵没有再阻拦他。
列车再一次鸣笛催促旅客,李维坦捏着口袋里的车票。
他低着头,不去看蓝浓·卡特的泪水。那些眼泪从金色的眼睛里落下来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瞬间想要丢掉车票,和蓝浓·卡特接吻。
但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李维坦无声地站直了身体,乘务员再一次吹哨的时候,他犹豫地张开手臂,拥抱了一下面前的哨兵——这与其说是拥抱,更像一次短暂的触碰。
他扭曲的小指正好抵在蓝浓的肩膀上。
两人的视线在那截错位的骨头上交汇。李维坦忽然得到了答案。
“战争结束之后,伤疤通常会被当做英雄的徽章。”他平静地说,“没法愈合的伤口也是这样。”
蓝浓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哨兵露出了一个带着眼泪的微笑。
他们在对视里消磨掉了仅剩的时间。
“再见,蓝浓·卡特。”李维坦说着,收回了手臂。
“千万照顾好你自己。”蓝浓挽着他的臂弯,把他送进车厢,然后倒退着回到站台,“再见,李维坦。”
车门随着刺耳的嗡鸣声关上,列车在摇摆的铿锵声中驶出站台,驶进风雪。
李维坦透过车窗看去,铁路边,哨兵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一个袖珍的黑点。
但他一直在那儿,一直在那儿。
直到消失在平原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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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将来时前可能会休息几天?
第53章 将来时-01
北亚处于极地的外辐圈内,一年有超过二百天都是白雪覆盖的冬季。
老式的铲雪车“咯噔”“咯噔”地沿着路面碾过,除此之外,这片被无人区包围的土地笼罩在彻底的寂静中。
现在是早上九点,但天空仍然是漆黑的。北亚每天只有三个小时的白昼。
一个瘦长的身影缓慢地走在铲雪车留下的车辙里。
他很高,瘦得仿佛残缺。他身上裹着的长大衣像葬礼一样死气沉沉,毛绒披肩在他单薄的肩膀上绕了很多圈,但依旧跟塑料袋一样空荡。
他站得笔直,尽可能使自己走路的姿势正常,右手的手杖暴露出他的勉强。他有一头漂亮的长发,这时候正潦草地堆在脖子里,风把它们吹起来的时候,你会发现黑发下面掺杂着稀稀疏疏的银丝。
从背影看,这完全是个优雅的老绅士。但车灯照到他的正面的时候,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却比想象中年轻得多。
李维坦·李还是像十年前那样,有着石膏般苍白的皮肤和永远紧皱的眉头,他的双颊因为消瘦而凹陷,鼻梁很桀骜的高挺,眼窝始终深邃着——只有这样深邃的眼窝才能装下那双沉默锐利的黑眼睛。
靠近家门的时候,他掩着嘴唇,很轻地咳嗽了一下。
握着手杖的手有点发抖,他几乎用尽全力才把自己搬进房子里。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他没有开灯,直接倒进了客厅的长沙发里。
十分钟后,李维坦从沙发里站起来,在吧台前给自己煮了一锅燕麦粥。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时候,他粗声骂了一句脏话,走到冰箱前,把里面没吃完的半碗麦片拿出来,放到锅里加热。
他尽可能使自己的手不发抖,但很快,焦糊的味道提醒他,他又搞砸了。
他忘了把先前的炉子关掉。
是的,他的生活一团糟。
李维坦再次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他弓着身子,撑在水池前,沉默地趴了一会,然后步骤刻板地收拾起自己的烂摊子——先关火,打开水龙头,把水池塞上,先冲洗然后刷洗,把水塞拔掉,张开滤网,晾干……
他知道命运迟早会向他索要筹码,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滥用精神力造成的脑神经损伤——十六年前引起他精神力暴动的根本原因——在这几年里反反复复地折磨他。最开始他发现自己的专注程度在下降,慢慢地,一些更直接的症状出现了,大脑对肢体的控制力减弱了,走路变得困难,他很难平稳地端东西。
这些都还好,至少对李维坦·李来说,可以忍受。但他没法忍受的是记忆力的衰退。
他能记住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少,他把全部的余额让给了他的工作,结果就是他的生活变得一塌糊涂。
他让自己的工作记录尽可能详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