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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哨兵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仅仅是脸色有些苍白。
可以一眼望见,他选择了金色的钉子,为了让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确认他用了最高限额的十三枚针。这些钉子深深地钉进了他的大脑里,只露出一个金色的圆片,在灯光下发出闪光——这闪光和他的眼睛,和他的肩章和勋章连成一片,似乎在嘲笑庭上的每一个人。
法医走上前,用测试装置为他做了检查,保证在座的所有人看到蓝浓·卡特彻底归零的精神力数值。
这是一种彻底的羞辱。
李维坦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自愿接受这些。他发现蓝浓·卡特已经变成了一个他彻底没法解构的人。一个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
在宣布重新开庭后,蓝浓转过头,直视着格森的眼睛。
“现在我可以回答您的问题了。”哨兵用礼貌又疏远的语气说,“我不可能影响任何人的判断。我用我的行动表明了,我发自内心地痛恨这种可能性,而我的精神力不会违背我的意志去促成它。”
格森从律师席上站起来,他的嘴角抽动着,仿佛很难再形成下一个问题。
过了很久,他才问:“您刚才承认,您曾经对李维坦·李先生抱有非常强烈的感情。您现在是否仍处于这种感情之中?”
蓝浓盯着他看了一会,直到他移开视线,才严肃地说:“超过对这世界上一切其他事物的感情。”
屏幕外的李维坦几乎畏缩了一下。
格森继续艰难地开口:“我是否可以认为,您今天做出的一切证词,都是基于你对他的这种好感?”
蓝浓立刻笑了起来,仿佛是被逗笑了:“格森先生,我站在这里,纯粹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公正的裁决。”
“您在先前的环节中试图证明,李维坦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归咎于他刻薄的性格和他对人际关系的冷酷。”蓝浓缓慢地说着,他说每个词的时候都在等待被打断,但格森显然忘记了这个权利,“实际上,通过我这两天对您的观察,您是个远比李维坦·李更刻薄冷酷的人——但您依旧凭借自己的勤奋努力站在这里,得到对等的报酬和人们的尊重。”
“您拥有的世界是公平的,格森先生,您的付出是有回报的,人们不会因为您偶尔的性格缺陷而预设您的邪恶,您能自由地遇到与您投缘的人,拥有爱情和家庭,您可以享受出行和看病的天然权利。这是大部分人向往的世界,也是这个法庭存在的原因。”蓝浓以一种幽默的口吻结束了他们的对话,“如果有一天您在我面前受到了三十年的不公对待,我也愿意为了您把十三颗钉子装进我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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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叉询问结束后,林安迪在书记员的提示下开始结案陈词。
“……辩方承认了被告对李维坦·李的拘禁和监视行为,并试图证明,被告人160年对李维坦先生进行的调查已尽到当时可能的最大努力。
控方认为事实显然并非如此。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李维坦先生的消极行为是蓝别阶死亡的直接原因,而缺乏直接证据时,间接证据的证明标准是‘排除一切合理怀疑’。
控方认为,有两个重要的疑点,是被告调查时不应疏忽的。第一,动机是什么?李维坦·李没有从蓝别阶的死亡中得到任何利益,如果各位仔细看看蓝别阶的疏导报告,即证据A9,你们会发现,在前往极地之前,李维坦·李的几次疏导甚至挽救了蓝别阶先生的性命。遗憾的是人们总是只记住最后的一次失败,而不会在乎前面的所有成功……
第二,如麦迪森·劳恩先生在询问中说的,造成精神力损害的不仅仅可能是向导,这是连小学生都明白的道理,然而以劳恩先生为首的伦理委员会却完全没有考虑过相关的可能性。”
……
“除此之外,我博学的朋友主张上述所有失误属于个人侵权行为,不构成单位犯罪。
各位,实施犯罪的主体是什么一点也不难判断。你们只需要明确以下几个问题:个人是否能够产生如此大的社会影响力?是否能够调动如此多的资源,对一个无罪的人进行彻底的监视和控制?答案是不能,除非他的行动出自于某个单位的意志,或者他控制了这个单位,他的意志已经与单位的意志混同。至于是侵权还是犯罪,我想每个人用他们的公众良知都能判断,如果一个被囚禁了三十年,被诋毁了三十年,被剥夺了几乎所有社会权利的人只能提出民事索赔的要求,这个社会将是多么让人失望?
辩方试图将被害人的遭遇部分地归咎于性格缺陷,来减轻被告的责任。这是完完全全的诡辩,各位。研究认为,每十个人里就有一个人不愿意也没法享受社交生活。有太多、太多的人不进行除了工作以外的人际周旋,一个人对学生严厉,对同事刻薄,对亲密关系充满怀疑,不屑于进行没有结果的自辩,这实在是——太正常了。这不意味着这样的人就必须忍受怀疑和侮辱,因为他同样的,甚至比任何人都勤奋、敬业。他挽救过无数哨兵的精神,在他任职期间,他撰写文章、教育学生、拯救生命,他使向导塔的事故率下降了十五到二十个百分点,你们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数字……”
……
“事实上,李维坦·李先生早已失去下落,我们试图通知他作为证人或利益相关人出席,但我们无法知道他的住址,也没有办法通过公告联络到他。很可能他这辈子都无法知道这场审判的结果,更有可能的是,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已经永远失去了获得道歉和尊重的机会……我们提起这场诉讼,补偿只是其中的一个目的,更重要的是,我们在矫正那些错误的范式,我们要创造一个更公平的权力环境,让生命的悲剧不再发生。
各位,我无意博取同情,除非这种同情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如果确实是这样,那么我希望它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的脸上。”
这杆机枪终于在高温环境下射出了最后一梭子弹。林安迪气喘吁吁地回到椅子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杯子喝了个底朝天。
接着是辩方的陈词,陷阱的泡汤显然使鲁道夫·格森失去了所有创意,他无意义地重述了前面的所有观点。当他落回椅子里的时候,他的表情和林安迪一样解脱。
珂尼蒂思大法官翻开她的笔记本,语调温和地总结了这三天的讨论内容和争议焦点,最后,她用鼓励的目光示意陪审团行使权力。
十几分钟后,陪审员离席,回到法庭。
法庭书记员大声地问:“各位陪审员,你们是否达成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