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
做事。
苏修远在心里嘟嘟囔囔,满身起床气地换了衣服,将木雕小人放入兜中后,开了门,努力压抑着不满对那下人道:“早啊。”
那下人用带着浓浓安西口音的调子急急道:“大人早,大人赶紧随小的去上堂罢,出事了!”
“出事?这么一大早的能出什么事?”
那下人匆匆解释一番后,苏修远二话不说,拔腿便往县衙的大堂走去。
大堂那处已是闹成了一团,远远就能听到哭喊声和叫骂声——
“你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打死了我们娇莺还不敢认!我非要撕烂你个没心没肺的!”
“诶诶诶,这里是县衙,不能动手!”
“爹呜呜呜!”
“姑娘啊,你死得好惨啊!”
“赔钱!没钱就抵命!”
徐直好声好气地劝住这个又拉住那个,一个大高个忙的满头大汗,瞥见了苏修远,如遇救星一般伸掌求助,正要喊一声“大人”,却听——
“安静!”
苏修远扬声就是一句和他相貌好不相称的震喝,唬得吵吵嚷嚷的大堂瞬间静了下来,“本官还没来,你们倒是自作主张起来,你们眼里可还有王法!来人——”
然而这句话却未能说完,苏修远却住了口,无比惊讶地望着那一团乱麻里的一个人,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声响,天地之间只剩他那刹那加剧的强烈心跳。
六年,两千多个日夜的思念,久得他害怕自己会忘了那人的貌那人的笑,久得他害怕自己会成为浮游的飘萍,在越发模糊的记忆之海中无根无系地度过余生,却在这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最预料不到的时,听到了冰融回暖,春枝抽芽的声音。
“役哥?”
这一声“役哥”,说响不响,说轻不轻,旁人都没什么反应,因为还未从这太守大人那一声震喝中完全回过神来,可苏修远紧盯的那人,却因这一声惊喜交加的唤,刹那亮了双眸。
他便是大堂这场闹剧的中心人物,年纪二十四五,生得高大英俊,肤色介于江南人的白和安西人的棕之间。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可完全没有寻常市井汉子的粗糙劲儿,倒是颇有些受过良好教导的风度。薄唇两片,鼻梁高挺,一双眼睛尤为好看,如今一亮,更像两汪落满了星星的深潭。
可这两汪深潭,却只是亮了一瞬,很快便暗了下去,还看向了另一处,是不愿在苏修远身上停留半分的模样。
心里的春枝咔嚓一声,似乎才冒出来的芽被戛然折断,苏修远一颤:他,不愿认我?
--------------------
新文开更~和《画春册》一个系列哒~请大家大力收藏,多多评论,么么哒\(//?//)\
第2章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不愿认苏修远的那人,目光是落在抱住他大腿哇哇哭的小姑娘头上,柔柔地说:“倩儿别哭,爹爹在这儿,等事情解决完了,爹爹就带你去学堂。”
可那小姑娘不是好骗的,早从方才的一番混乱中听明白发生了何事,所以非但没有止住眼泪,反而哭得更大声了:“爹,他们……他们说要把你抓起来……爹,倩儿害怕……”
爹?
苏修远又是一颤。他本是想上前拉住那人的手,好好问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怎么会来到了安西这样的地方,以及,为什么把视线移开,不愿认自己。
——明明,明明以前,他是那么喜欢自己的,可以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只看着自己笑。
可那小姑娘的一声“爹”,就像在苏修远往前冲的路上立了一道无形的墙,生生阻住了他的脚步。
——他有孩子了?已经成家了?他,已经有相伴一生的人了?
就是这么短短几瞬,苏修远的心就从云霄坠入了深渊,,整个人就像站在棉花上似的,虚得他仿佛失去了一切支撑。
怎会如此?
“大人?大人?”
耳边传来几声叫唤,将苏修远从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恍惚中拉回现实,纵使此刻心再痛,苏修远还是努力维持了他作为太守该有的镇定。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人身上移开,抖着威仪问:“本官在来的路上听了个大概,现在你们都分开站好,等本官审判。如若不从,还要胡闹,棍棒伺候。”
言罢,他便坐上了审判的位置,也不在乎官服没穿,官帽没戴,一拍惊堂木:“事情原委,谁先说?”
“我先说我先说!”
抢话的是闹得最厉害的那女子,四十多岁,浓妆艳抹,着一身鲜艳衣裙,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胸脯。她一手叉腰一手甩着帕子,叽里呱啦飞快说起来:“小妇人是怡春苑的柳妈妈,那死去的娇莺,是我们怡春苑的花魁。今早,小妇人才起来,就有人急急来报,说娇莺在外头叫人给打死了。小妇人匆匆跟着人去看,就见娇莺瞪着眼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嘴巴张着,吐出来的血染了胸好大一滩,那血滴到地上,连那泥巴都染黑了。我伸手去探娇莺的鼻息,已经没气了,她手下的丫头红姐跪在旁边哭,说姑娘怎么叫都叫不醒了。后来大夫也赶到了,摸了娇莺的脉搏后摇头,说人已经没了。我问红姐,娇莺怎么说没就没了。红姐说叫人打死的,而打死娇莺的,就是他!”
柳妈妈伸手一指搂着孩子的那人,她身旁那个十五六岁年纪满脸泪痕的姑娘也跟着一起指,抽抽噎噎道:“对,就是他打死了我们姑娘!”
而那人,将怀里孩子的头轻轻扭到一边,好让小姑娘避开柳妈妈和红姐的怒目,平静回道:“我没有打死娇莺姑娘。”
“还说不是你?”红姐立马尖声反驳,“你推倒我们姑娘后,姑娘撞到了马车,开始吐血,后来就没了,不是你打死的,还能是谁!”
苏修远耳朵一动,当即出声:“等等,你方才说,他推了你们姑娘一把?”
“不错。”红姐回道。
苏修远看向那人,那人的视线碰上了苏修远的,苏修远的心漏了一拍,而后听到那人平静地回了一句:“不错。”
苏修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心跳恢复平常,问:“你是何人,为何要推娇莺姑娘?”
“草民名叫霍役,平日里靠摆摊卖些吃食为生,今早送小女倩儿去上学堂的路上,倩儿不慎惊扰了娇莺姑娘,娇莺姑娘下车教训小女,还从车夫手里夺了马鞭要抽打小女。草民爱女心切,气急之下推了一把娇莺姑娘,娇莺姑娘撞到了马车,之后就——”
吐血而亡,死不瞑目。
“你用了多大的力气推娇莺?”苏修远问。
“草民说不准。”
“娇莺撞到了肚子?”
“是背。”
苏修远看向红姐,红姐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那这就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