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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车朝向不同的方向,岳嘉明还没问过他的寄宿家庭情况,这会一起骑车回去的路上,沈惟安说:“我住在一个老奶奶家,特别啰嗦,只要我回去得早,一定会拉着我讲话,我实在怕了。”
又说:“不仅啰嗦,规矩还多,不准这不准那的,比学校还烦,整天把要做一个gentleman挂在嘴上,我看她倒是优雅,但不也过得这么孤独么,有什么用。”
“她没有子女吗?”
“有个女儿,在曼城工作,反正我也没见过,好像也不怎么跟她联系,估计也嫌她烦。”
一路上沈惟安都在吐槽他寄宿家庭里的老奶奶,吐槽核心是各种不自由,临了长叹一声:“真他妈想回国。”
岳嘉明觉得新鲜,许多留学生都是在国内被管七管八,到了国外就开始放飞自我乐不思蜀,怎么到沈惟安这儿全是反的?
沈惟安又问:“岳嘉明,你的寄宿家庭应该比我好吧?我说了那么多牢骚话,都没见你抱怨过啥。”
岳嘉明犹豫了下,还在整理措辞要怎么说才能描述清楚他自己的状况,就听见一个老派但优雅的女士隔着花园围墙问:“Wayne,这是你的同学吗?你做得很好,你已经懂得带朋友回家做客了。”
原来已经到了。
果然是位沈惟安形容的“老派、过时、优雅、礼貌”的女士,还很热情,用地道的英式下午茶款待到访的小朋友,茶都用花纹繁复的高档瓷杯装着,小点心拿了一盘又一盘,岳嘉明倒觉得这位奶奶很热情善良,只是话确实密,可能因为老了又是独居,格外渴望与人交流。
看沈惟安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岳嘉明喝过茶,吃了些小点心,就礼貌地跟沈惟安一起上楼进了房间。
看他一进房就迫不及待地脱掉西装外套扯掉领带松筋骨的样子,岳嘉明失笑:“其实奶奶人很好,而且她发音很地道,跟英女王一样,你多陪她聊聊天还可以纠正发音。”
沈惟安也失笑,看着岳嘉明:“你怎么跟她说得一样,不过她很委婉,没直接说我口语烂,只说她可以做我免费的对话老师。”
“多好啊。”
“好什么啊,”沈惟安愣了会,下定决心似地跟岳嘉明说:“跟你说也没啥,就是,我不会在这儿待很久,我肯定是会尽快回国的。”
岳嘉明怔住。
沈惟安又说:“所以那些口音啊,做派啊,当不当个绅士啥的,对我不重要,我不需要这些。”
“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岳嘉明问。
“我根本不属于这儿,莫名其妙被我爸塞过来,说我又土又野,要我过来学规矩学做人,神经病啊。”沈惟安忿忿不平:“我又不是他养大的,他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岳嘉明不好评价他爸,只能问:“那你是谁养大的?”
“我爷爷。”沈惟安一提到爷爷,脸上神情都变了,眉飞色舞地:“我从小就跟他待在乡下,那会我爸跟我妈刚创业,根本顾不上我,我爷爷人特别好,我喜欢他也喜欢乡下,结果去年我爸非把我接出来,为这事还跟我爷吵了一架,说我爷太惯着我,把我养成了个野人,我看他才混账,人帮你把儿子养这么大,你还反过来指责,有没有良心啊……”
岳嘉明:……
“那放假可以多回去看爷爷,也不是一定要退学回国?”
沈惟安摇摇头,神情又黯淡了下来:“我爷身体不好,我得抓紧时间多跟他待一块。”
但是,沈惟安才十七岁,这个年纪想走想留,可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岳嘉明说:“那也得等过了十八岁,上了大学以后,你才能自己做决定吧?”
“话是这么说,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沈惟安露出一种又浑又狡猾的笑:“要是我上了这些好学校的黑名单,哪间学校都不要我,我爸就不得不把我接回去。”
岳嘉明又愣住,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问道:“你在伊甸……是被开除的?你到底干了什么?”
沈惟安挪开眼神,脸上又是那种混不吝又理直气壮的样子:“我揍了个傻逼,揍得他在医院三个月起不来床。”
岳嘉明:……
沈惟安冷笑一声:“我不仅是只土狗,还是只会咬人的土狗,那些不自量力的傻逼花孔雀们最好别来招惹我。”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章
第9章 独狼与不喜欢热闹的人
岳嘉明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评价沈惟安的世界观和行为做派,反正就,看着挺过瘾的吧。
他自己不是这种人,似乎永远也不会成为这样的人——并不是说他就是沈惟安的反面,岳嘉明不认为自己是“规矩的”,“乖的”,虽然他看起来完全是英式绅士做派,礼貌有品,样样兼优。
他只是永远也学不会沈惟安这么直接,沈惟安的讨厌和喜欢都浓烈似火,直白地写在脸上。
反抗也是。
这样的人若在战争年代,就是个会振臂起义的号召者,沈惟安身上有这种气质,虽然他看起来像头独狼,但岳嘉明感觉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当个响当当的带头大哥。
岳嘉明觉得自己是隐晦的,像他弹奏的那首《月光》,再怎么倾注感情,听起来也不过微澜。
何况他的感情也根本算不上丰沛,英国人的礼节讲究克制,岳嘉明觉得自己比英国人还英国人,他根本不需要学,就能比本地人还要生疏和冷淡。
他来英国的时间比沈惟安早很多,那时才不过15岁,但几乎连适应期都没有,很快就跟这个冷淡的社会融为一体。
不仅如此,回想自己的成长过程,似乎也没经历过青春反叛期,虽然他也认为许多人和事都非常傻,但并不会引起他的愤怒,更不会像沈惟安那样大动肝火不计后果地去对抗。
根本不值得,?别人是别人,自己是自己,岳嘉明向来分得很清。
这样的性情容易陷入寡情,不过岳嘉明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这会听到沈惟安的“故意伤人”事件,他楞过后只是笑了笑,半开玩笑地打量对方说:“你这体格,也没有很强壮嘛,怎么这么能打?就不怕被反杀?”
沈惟安得意又不屑地一笑:“反杀?来,给你看个东西。”
他拽着岳嘉明的胳膊朝露台走去,寄宿的房东奶奶拥有一幢漂亮的英式大别墅,他的卧室宽敞,有一扇落地门直通露台。
然后岳嘉明看到了一个只在电影里看到过的东西——一个粗壮的暗红木桩,上面还有延伸出的分支。
沈惟安站到那木人桩旁,整个人的气息完全变了,外放的、躁动的部分消失不见,变得沉稳又内敛,一只小臂格挡着木桩的分支,摆了个起手的架势,侧头朝岳嘉明沉声说:“一代宗师,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