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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中竟然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向我刺来!
——下一秒,他的胸口被一柄长剑贯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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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这一幕骇得倒退两步,看着那倒地断气的太监,心脏几乎都要吓得骤停。
自入宫以来,我已许久没有再遭遇过宫外那样的险境了,以至于在那太监掏出匕首时,我甚至没反应过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几乎没有那种命悬一线的危机感,更像是一种置身事外般的茫然。仿佛我刚刚经历的不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而仅仅只是目睹了一场荒诞的闹剧。
将这个太监一剑穿心的正是严旻身边那一身黑衣的侍卫。这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蒙着面,嗓音喑哑,粗声粗气地对我解释道:“方公子不必害怕,是圣上派属下来保护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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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将利刃收回剑鞘,那衣袍的样式,正是我所眼熟的——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几月前我在茶肆遭遇暗箭时,也有一个黑衣侍卫,在京城的长街上,紧紧地跟随着我。当时我只以为那是严旻对我的追杀,如今看来,却是他派来保护我的人。
我心中顿时百感交集,闭了闭眼,问道:“是六皇子的人吗?”
这侍卫对我很恭敬,几乎是知无不言:“是的。陛下一直知道他身边有六皇子的暗线,只是难以揪出他的马脚。这几日他的主子终于坐不住了,因为难以靠近陛下,只能对您下手了。好在陛下高瞻远瞩,很早就安排了属下保护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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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我?
严旻昏睡中的憔悴面孔陡然浮现在我脑海里。
于是那种酸涩的无力感再一次从胸腔涌向我的喉管,灌进我的嘴里。我抿住嘴,竟从唇齿间品出一丝苦味。
——可我现在甚至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继续恨严旻,我更不知道我是不是还爱着严旻。这个在我生命中占据了太多比重的人,即便我们之间相隔了生与死的洪流,却还是被命运紧紧束缚在一起,宿命般难以逃离。
我忽的想起蜀地上,那菩提枝头飘扬的,曾经牵挂了我和严旻相爱的誓言的红绸。这么多年,它是否还鲜红如旧?
我想,我只想要一个答案,我需要严旻亲自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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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是去不成了。我失魂落魄地在皇宫内漫无目的地走着,想要理清我脑海里纷乱繁杂的思绪。
“……方池宴,你怎么在这里!”突然,我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
——居然是纪远!见到我,他箭步上前,将我拦下。
“你怎么在这里?”我倒退了两步,警惕地发问。
纪远紧紧抓住我的胳膊,着急地问道:“薛伯父不是说你回扬州去了吗?你怎么在宫里?!莫非、莫非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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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那瞪大的眼睛和握紧的双拳,我猜测他肯定脑补了一出霸道皇帝强取豪夺小白花的戏码。
——好吧,我承认,真相其实和这个也差得不多。
纪远动静太大,不少路过的宫人都在好奇地往我们这边看。我赶紧抽回手,转过身想要离开:“行了,我怎么样跟你无关,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没想到纪远温文尔雅的外表下,还是那副冒冒失失的样子。他丝毫听不出我的言外之意,只觉得我还在因为薛青颂的事情同他置气,便上前紧跟着我,急匆匆地说:“阿宴,你一个人在宫里太危险了!陛下会保护你吗?你知不知道,六皇子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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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刹住脚步,扭过头,死死盯着纪远:“反了?!什么意思?”
纪远低声道:“我听父亲说的,六皇子原来私藏了军队,还和那晋王一起,有五千人之众!大军就在京师城外驻扎着,随时可能攻进来。他们在檄文上说,陛下当年矫诏弑君,不配承继大统——在陛下昏迷这几天,外面已经变天了!”
矫诏弑君?我大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重磅消息,就听见纪远继续对我说:“我父亲说,京城里好多大臣的家眷都逃去南面了,你跟我走,我今晚就备上马车,送你回扬州……”
“不必了。”我打断了他的话,抬起头,对上了纪远焦急的目光。我缓缓地说,“我不会走的。”
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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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严昶竟然反了。
那茶肆射来的暗箭,薛府门口的惊马,熊熊燃烧的烈火,死不瞑目的刺客……我几乎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我想起那接二连三针对我,亦或是说针对方池宴的暗杀,都是出自严昶之手。杀死一个京城的平民,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他当然不可能知道,我就是晏问秋本人借尸还魂——他只需要方池宴的尸体,一具与晏问秋相似的尸体,想必能够给严旻本就脆弱的身体带来一记沉重的打击。
——然后,他们便能趁虚而入,弑君夺位。就像现在这样。虽然他们没能有机会杀掉我,严旻却先一步倒下了。
于是,大军压境,朝着皇城浩浩荡荡地迫近。
可我又想起纪远对我说的,那六皇子昭告天下的檄文——“矫诏弑君”。这当然是严昶为了师出有名杜撰的罪名。他天生身体残缺,无法继任大统,身为肃宗亲子,竟眼睁睁看着皇位旁落,一定心有不甘。
但我猛然意识到,肃宗多疑,晚年也牢牢把控着权力,以至于几个儿子都身死于夺嫡的纷争之中。这样的帝王,怎么甘心最后将皇位传给一个藩王的子嗣?岂不是一生经营,都给他人作了嫁衣?
一些过去被我忽略的细节终于浮出了水面。我隐隐约约觉察到,这件事的真相,一定与前世我被严旻毒杀的谜团有关。
可真相到底如何?如何阻止六皇子?这一切都只能等待严旻醒来才能揭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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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匆匆地赶回了严旻的寝殿。
这里还与我离开时一样,好像一切纷争和混乱都被隔离在外,于是只给寝殿内的人留下了寂静与那袅绕的药香。
刹那间,我忽然想到,严旻的亲卫将一切不安定因素都排除在外,不让他们接近严旻——可我呢?严旻为什么如此信任我?
即便在我与他历尽了生死的磨难后,莫非他认为,我还是过去那个深爱他的、无限包容他的晏问秋,因此,便放心地将咽喉和弱点暴露在我的眼前吗?
他就那么自信,自信我这个前世被他亲手毒杀的爱人,不会对他恨海滔天,在他病危垂难之际,将他亲手杀害报仇雪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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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的。
障目的迷雾终于从我眼前散去,我突然分明了,严旻那双悲伤的、温柔的眸子中,蕴藏的最深的情绪。
不只是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