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叼着一条麻花从那个鳏夫赵二家出来。赵二那绝户的中年鳏夫天天就在家闷着,也不跟村里人说话,听说以前还杀过人,谁知道那种人会对孩子做出什么事。
这话说得不好听,但并不是毫无道理。
有这么一句老话,鳏夫房顶炊烟少,寡妇门前是非多。夫妻中的一个要是去世了,剩下的那个若没重组新的家庭,往后总会承受比单身时更多的非议和磨难。
你要是成了寡妇,那很快就会变成附近所有适龄闲散流氓的目标,总会有拎着一兜鸡蛋或者橘子、看似为了聊天,实则想过夜的男人上门。
相反的,你要是成了鳏夫。那……你就是周围人眼里那个适龄闲散流氓。
寡妇因为失去太多,会被周遭默认为没有自保能力。鳏夫则因为失去太多,被视作随时可能破罐子破摔的社会动荡分子。
我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有个小孩,出于防范于未然的角度,肯定也不会让小孩和二爷这种人玩。可奇怪的是,爷爷他们虽不让我去河水湍急处游泳,也不让我爬太陡的山路,偏偏对我和二爷玩这件同样隐含危险的事觉得无所谓。
我不知道是我爷和二爷交流过还是咋,让他们这么放心我去找二爷。反正这些年下来,除了当年在河边那一脚,二爷确实没对我做过任何坏事。反而还让我吃了不少麻花,教给我许多道教典籍里的东西,甚至把他曲折的身世,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他会抓鬼这些事统统告诉了我。
曾经有段时间,我觉得他就是我亲二爷,世界上没人比他更了解我。只有我看过他儿子的黑白照片,只有我不害怕他。他只会对我和颜悦色,会提着灯笼带我去坟地冒险,干一些别的大人不会陪我做的蠢事。
我童年三分之一的乐趣都源于二爷,那让我误以为他会答应我所有要求。
病房里,爷爷仍微微打着鼾。
杜奉予忽然问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靠在床头,良久才困惑道:“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嗯?”杜奉予发出一声低沉悦耳的声音,表示他在认真听我说话。
“有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事,我去求他帮我,他拒绝了。”我仰头,顿了一会继续道,“对我非常重要,而且我知道他有能力做到。”
杜奉予道:“可能他也不是故意的,不知道那事对你很重要。”
“他知道。”我叹息一声,“我都给他磕头了,怎么会不知道?但那也没用,我说什么他都拒绝。”
“或许那事对你来说是坏事,所以他——”
“是好事。”我打断杜奉予强调道,“是对我非常好的事。如果办成了、不,只要他帮我,我一定可以办成。那件事可以成就我,可以成就很多人,很多事。有人为了那件事付出了很多,我也付出了很多。”
杜奉予适时递来水杯,问我:“那他为什么拒绝,他怎么说的?”
“他让我求人办事有点分寸,别越界。”我轻笑一声,“不过他说得也对,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帮我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但我想,哪怕他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只帮一半,一半的一半也行。”
“确实有点伤人。”杜奉予附和道。
我点头,随后忽然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大脑默不作声地回顾了一遍和杜奉予的对话。
不是等会。
我怎么感觉……杜奉予这小妖精在这挑拨离间呢?
我刚才说二爷早年生平的时候,他可一点兴趣都没有,全程连个屁都没放。怎么忽然就我和二爷之间的过节跟我唠起来了?还推波助澜的。
诶……?真不对啊,我本来也没想说我和二爷间有过节这事啊?
意识到杜奉予可能有啥目的,我几乎原地从负面情绪里蹦了出来,装作毫无觉察的样子将计就计道:“所以我当时特别受伤,得有一年多没找他说过话。后来你姥爷就出马了,有次我跟你姥爷出去接活,为了救个小孩不得已去找的二爷,这才重新联系上的。”
那厢杜奉予颔首刚要说话,我就抢着继续说:“不过呢,即使重新联系上,感情也远不比以前了。他不让我有分寸吗,我现在对他就特别的有分寸。说白了,从那事以后,我跟二爷只能是个玩伴。我这颗心呐,被他伤得太深啦!”
我这反应正中杜奉予的下怀。他听完黑眼睛眨了眨,忽然凑近我压低声音说:“那个二爷,不像好人。”
诶,你看这不就开始了。
别人可能看不出杜奉予有问题,但二爷不可能看不出来。估计我昏迷那十天里,他俩就算不能明打,肯定也暗中交锋过。就二爷那性子,百分之百欺负过杜奉予了,以至于杜奉予现在扒着我直告状。
“你昏迷的时候,他抽你的血了。”杜奉予说。
“……”我张了张嘴,这个状告得我始料未及。
杜奉予话没说完,王海洋就带着两本书回来了。
一本是他帮我买的白话注释版《酉阳杂俎》,一本是他从家捎带的《张爱玲文集》,说要送给我。可惜我对爱玲实在不感兴趣,翻都没翻就放一边了。
爷爷被王海洋回来的动静吵醒,把剩下的十来块排骨和大米饭拿出来给王海洋吃。其实老头也被王海洋这号人物雷得不行,但见他是我的朋友,就也当自己的后辈看了。
可在王海洋心中,这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好像自己被官方盖章印证过。这会为了向爷爷证明自己的淳朴节俭,把每根骨头里的汁都吸干了。
我和杜奉予的话题无法继续讨论,便搓搓手先翻开那本酉阳杂俎。这本书里可还有个待我发掘的秘密呢。
第33章 掉魂06:玉斧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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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这本酉阳杂俎中的白话译文,我在古墓中看到的那段古文大致讲述了这样一个奇异的故事。
说在唐文宗大和年间,郑仁本的表弟和一个王姓秀才同游嵩山。二人赏玩途中不小心迷失在大山深处,直到天色暗下来,也没能找到回去的路。就在他们焦躁不安之际,树丛中有若隐若现的鼾声传来。
二人闻声悄悄拨开树枝一看,发现那声音由一个躺在地上熟睡的男人发出。那男人身穿十分洁白的布衣,头下枕着个包袱,这会睡得正香。
见状,两个人忙上前叫醒这位白衣男子,问道:“这位兄台,我们偶然来到这里,迷失了道路,您可知道去往官道的方向?”
男子抬头瞥了眼二人,也不回答就倒头重新睡下。直到二人再三叫他,男子才不情愿地起身道:“跟我来。”
郑仁本的表弟和王秀才顿时松了口气,紧跟着那男人在树丛中穿行,套近乎地问对方从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