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


儿轻轻响起来怯懦的敲门声,便在傅舟延耳里显得顺理成章。

他把烟头摁熄在瓷缸里,一面淡淡地问:“哪位?”

“傅老师,”隔着一道门,蝉和江水都聒噪个不停,傅舟延却觉得郁兰津软和的声音清脆地碎在了自己心上,“是我、是兰津。”

郁兰津昨晚从闫程家看电视回来,正想着那郭靖黄蓉,在家门口碰见许青便听说了傅舟延感冒的事情,自己的那颗心便连同威风的神雕一道飞了。

他纠结半宿,想到爷爷的语重心长,却牵挂傅舟延牵挂得紧,第二天一早就上山挖了一背篓的蒲公英,歇到午后又偷偷摸到厨房熬成一盅水,捧到了傅舟延面前。

“老师,我听许青姐说您病了,想来这么热的天儿该是热伤风……”郁兰津说着,手指紧紧握住陶罐,骨节粉白可人。他的眼神飘忽,“就,就煮了点蒲公英水,清热。”

傅舟延撑着门框,竟好像是没准备让郁兰津进来的意思。郁兰津早难堪得不行,自然是不可能抬头看人,他便肆无忌惮地垂眼打量郁兰津,看他穿着一件自己从没见过的旧T恤,还有那可爱的发旋,扑朔灵动的、扇子般的睫毛。

“进来吧。”傅舟延就算是病了,脑子也动得比郁兰津快,诱他跌进自己算计好的种种,生病在此时倒像是借来的东风了。

他深知凡事只能适当,就此侧过身子示意郁兰津;不给太多甜头,也不会将胆怯的小狗吓跑。

接过罐子才发现烫得很,又看郁兰津指腹红红,一张本是面无表情的俊脸却是肉眼可见地冷下来了。傅舟延把郁兰津领进屋子,从抽屉里拿出来一盒碧绿的青草膏,捏着郁兰津纤细的手指抹,感到那十根手指也许是因为做的家务而覆着薄薄的一层茧。

郁兰津的脸烫烫的,他断定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又觉得傅舟延的动作太轻佻,而面上却是同往日那般如出一辙的端方,仿佛仅仅是出于师长对学生的关心罢了。

“罐子烫,不知道拿帕子包着?”傅舟延放开那双手,目光轻轻掠过郁兰津熟透的脸颊,不急不慢地开口说道,“谢谢。”

郁兰津这才看向傅舟延,却没接他的话:“嗯…傅老师快喝了吧,我、我还得把罐子拿回去呢。”

他心里乱得很,见傅舟延只字不提那晚的事,越发觉得是酒后的一幕限定荒诞剧,眼睛酸酸的,委屈得快哭鼻子,感到自己并不像意想中的那样容易知足。

傅舟延听了,也不说什么,看了一眼郁兰津的红眼睛,起身去拿了碗,屏着呼吸将那一盅苦水倒进嘴里。

他怕苦得很,在此时却不想叫郁兰津知道,抿着嘴唇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忍不了地问:“有糖么?”

郁兰津正觉得傅舟延颈边的青筋来得莫名其妙,听了他话忙从裤子里正巧摸出一颗水果糖递过去,“喏。”

因为气温太高,那糖早就化在玻璃纸里,傅舟延皱着眉仔细将糖块剥了下来放进嘴里,黏的甜的汁液绵绵地裹在指尖。

郁兰津便趴在桌面上看他吃糖。苹果味儿的果汁糖,他想,还是昨晚去闫程家里吃的呢。他也是第一次吃这样的糖,闫程看他喜欢,临走时又抓了一把给他揣兜里。

这是最后一颗,被他给了傅舟延。郁兰津嘴里冒了点口水,模糊地说,“好吃吗?”

“嗯?”傅舟延生了病,那块糖包在嘴里,鼻子又闷闷地,嗓音更是低磁无比。

“糖,还是苹果味儿的呢。”郁兰津的脑袋从桌子上抬起来,双手撑着下巴又问道,“甜不甜呀?”

傅舟延瞥了他一眼,轻轻咳了一声,“蒲公英水比较甜。”

郁兰津很呆,根本发现不了这话里的暧昧,倒是被傅舟延逗笑了,露出一点虎牙,“怎么会甜?傅老师,你病傻了。”

说完又是笑,眼睛弯弯的,漂亮极了;却见傅舟延挑了挑眉毛,就不敢再笑了,不好意思地吐出一点湿润的红舌尖,俏皮得像一只猫。

而傅舟延仅仅是觉得郁兰津这么短时间里又哭又笑的,好哄得很,那白牙红舌无端端撩人,哑着嗓子问他:“我的手帕呢。”

江水亮晶晶地闪着粼粼的光,对岸的那片竹林在风里像海一样摇晃。

郁兰津面上浮起生动的羞赧,无可避免地回想起一切,磕磕绊绊地回答傅舟延的问题。

“手帕……洗了,还、还没干呢。”

傅舟延轻轻地笑了,夏天的太阳暴晒了一周,怎么会干不了?郁兰津也想到了这一点,可他嘴笨,涨红了脸,正要打个马虎眼的时候,许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了。

也不知怎的,郁兰津更加害臊起来,急忙地就说要走,他离开的脚步混着许青坚持不懈的敲门声,好像踩在傅舟延心上,胸腔变得闷起来。

傅舟延不作声,看郁兰津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来,转过头对自己说:“傅老师,还是少抽烟吧?”

他心里不高兴,便只扬扬下巴以示回应。

许青的敲门声似乎更急了,郁兰津听到她在外面管傅老师叫舟延哥,便咬咬嘴唇,继续小声说道:“等火把节那天,我再把手帕带给你。”

这是郁兰津第一次约人,他的心脏怦怦乱跳。

不管傅舟延有没有懂得,这都是很好的一个开始,他想,至少是自己的一个开始。

傅舟延这才有所表示,也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他背着光,郁兰津看不清表情,不知道这是不是说好的意思。

许青在外面等半天,碰见垂着脑袋走出来的郁兰津,嘿嘿笑着揶揄他:“怎么啦,被傅老师骂了?”

郁兰津不说话,也不看她,摇摇头就走了。

许青早对郁兰津这模样见怪不怪,撇撇嘴便推开门招呼道:“舟延哥?给你买的药!”说着话就走到了傅舟延跟前,把东西放在了桌上。

傅舟延拿过来放在一旁,将钱递给她,说:“麻烦了。”

许青也不坐,两只麦色的手臂撑在桌面上,低着脸冲傅舟延笑,“就这样?不打算好好谢谢我?”

傅舟延嗓子痛得不行,早就不想说话,许青这话又说得毫无界限感,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想怎样?”他的语气算不上好,甚至过于冷厉,让许青一时间被噎住了,话哽在嗓子里,直瞪着人。

傅舟延略生出几分不耐,转身抽出一本书来看,等了一会没听见声响,便下了逐客令:“回吧。”

许青在地上跺了一脚,扭头便走,快到门口时却听到傅舟延叫她,转过身来正要得意,结果傅舟延又说:“我知道你的心思。”

她看见傅舟延背脊挺拔地坐在那张低了他身份的木头凳子上,下巴微微扬着,目光像是落在对话的人身上,又好像没有,是他一贯的姿态:“有时间琢磨这些,不如想想,

- 御宅屋 https://www.yuzhaiwu1.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