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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样的人才与自己相配。”
傅舟延在郁兰津那儿没尝到甜头,难免发起脾气,许青一听这话脸色发青,什么也没说便走了;他后来觉得确实是话说得重了点,但正因于此,许青好像再没有那份让人尴尬的心思,便也乐得清静,专心养好病,等着郁兰津所说的火把节。
火把节这天,因昨夜下了雨,天空被雨水洗过,呈现出异常澄澈的蓝;云也尚未散净,整日白绒绒地游荡在天际,至傍晚时分融化成金箔般的颜色,在依旧溽热的仲夏黄昏徐徐掠过。
村里的人从白天就开始布置场地,在村寨所有的大树上系上或布或缎的团团红花,夜里火光映射在缎料上便如同燃烧起来一般耀眼。
下午祭祀活动一过,村里年岁最长的老妇人点燃寨口今早栽埋的巨大松树后,老人和孩子举着火把高声歌唱,青年们在田间播种,夜里舞火唱种的活动便正式开始了。
傅舟延作为初来不久的外乡人,仪式过后才到。
这夜已进行到半途,正是月上西山时,自然是热闹得不行,众人几乎要去掀翻月亮似地嬉笑着,小伙子们吹着笛子与姑娘们的口弦声相和,偶尔的月琴如同丝丝细雨,撩人清凉。
节日中最兴奋的莫过于小孩,又正值暑假,早玩儿成了野猴子,根本不再害怕素日里觉得严厉的傅老师,反倒觉得多日不见心里想念得紧,看见傅舟延来个个都来拉拽他,又争先恐后地抢着将自己手中的火把递过去:“老师老师!快来一起跳舞呀!”
傅舟延难得慌忙起来,他从小到大没见过这场面,差不多整个村的人都来了,热闹却杂乱,下意识地逡巡目光,去找自己熟悉的人。
他被学生们推攘着,一边忙着拒绝:“自己去玩。”可这群小猴子根本不听话了,都围着他嘻嘻哈哈地闹。
傅舟延沉着脸,正急于脱身,忽然感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袖口。他以为是自己的学生,只在心里叹气,不去理会,却没想到那只温热的手转而往下握住了自己的掌心。
他疑惑地去看,就见到郁兰津那张清丽的脸正红彤彤的,眼睛映着火光,更显得水亮。
“傅老师,是我。”郁兰津见傅舟延看过来,露出一个腼腆的笑,一面就放开了拉着的手。
他其实没想去牵傅舟延,是人群里太嘈杂不好说话,而傅舟延又不理人,情急之下只好伸手去拉他。这会儿缓过神来才觉得不好意思,露出来的脸颊和脖颈都绯红一片,恨不得在傅舟延的视线里藏起来才好。
郁兰津咬着下唇,好像有点难为情:“你的手帕我给带来了,不过……”
人们都坠入了狂欢之中,玩闹声里哪里容得下他们的对话?傅舟延皱着眉头,往郁兰津那边偏了偏耳朵:“你说什么?”
郁兰津仰着头又大声说了几句,可傅舟延还是没听清,要不是平日里傅舟延举止正经,他都快怀疑是对方在逗自己玩了。郁兰津没办法,抓住傅舟延的手臂,踮起脚凑在他耳边叫道:“跟我来!我们到那边说话!”
也许是今晚太热闹了,身处摩肩接踵的人群,他们就像落入沸腾大洋里的两滴微不足道的雨,平凡而渺小,没有人注意,也不会有人关心他们此刻的去向。
郁兰津肩上似乎轻松不少,他习惯了在影子里垂着头走路,身子也瘦小,在欢乐的人群中如一尾银鱼般穿梭;傅舟延却不同,高大挺拔的身躯让自己一路走来撞上不少人,一面抱歉一面还要盯着郁兰津快要淹没的脑袋。
他头一次如此手忙脚乱,望着那个圆润的后脑勺忍不住无奈地叹口气,紧接着快步追上去,故意立在郁兰津身后,仗着喧闹在他上方轻声说:“抓到你了。”
可郁兰津却听到了,在傅舟延不知情的时候,便转过头用一双缱绻的眼睛瞄他,也不说什么,复又低下脑袋往前走了。
只是步子放得很慢,傅舟延也慢慢地跟着他,注视着他平直的肩,“他该剪头发了,”傅舟延不露声色地想,看见郁兰津稍长的黑发撩在纤细的后颈上。
第5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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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人群外坐下,听到傅老师刚才那句话,郁兰津已快忘了此行目的,脑子像热化了的一根雪糕,甜而软。
傅舟延看着前方仍围成一圈跳舞嬉笑的人们,随意开口问道:“郁先生呢。”
“爷爷今天睡得早。”郁兰津垂着头,抠完手指又开始抠自己的裤子布料。
两个都不是爱说话的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篝火亮堂堂的,月亮也亮堂堂的,郁兰津便觉得很好。
傅舟延偏头去看他,注意到郁兰津耳尖发红,坦然地问:“那你找我干什么?”
郁兰津这才好像从一个未知的梦里醒过来,他伸直了腿方便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摸东西,接着就拿出一个小巧的布包,打开来一看是傅舟延叠得整齐的手帕。
他仔细把那方帕子展开,让傅舟延看其上绣的一丛兰花,埋着头嗫嚅道:“对不起,傅老师。手帕洗不干净了。”
傅舟延探过身,从郁兰津腿上将手帕拿过来,拇指抚过凹凸不平的米色花蕊,心里熨帖,翻过来看却是一面杂乱的针脚,便轻轻笑了:“手指还痛不痛?”
郁兰津着急该怎么才能还给傅舟延干净手帕,想半天想到这么个法子,可又不会,也不好意思找人帮忙,只能自己在家里捏着帕子琢磨。他听到傅舟延问,不禁摩梭自己被刺痛的指尖,沉默着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傅舟延也不再追问,将手帕放在一旁,终于又继续说:“我的父亲是在读军校的时候认识的我母亲,资本家的小女儿。父亲需要经济上的支持,而外祖意识到时代变了,钱捏在手里也不安心,就把女儿嫁给了他,”他说到这儿停下来,仿佛也在思考这些往事。
郁兰津并不急于听故事,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傅舟延,歪了下脑袋,引得傅舟延微微笑起来,于是又说道:“但两个背景殊然的人能走在一起本就困难,何况是父辈强扭的瓜。在我有记忆来,就不断有声音说着要门当户对云云,便有了和沈亭的事。”
郁兰津这才有了轻微的情绪波动,隐秘的不高兴随着低头的动作藏进眼里。他想接着听下去有关沈亭,听她是如何优秀、如何与他般配,如何让他的父母满意;可傅舟延似乎觉得这并不重要,只略略带过一句便收尾。
“所有人都要我按部就班。”他听到这句话,然后第一次在傅舟延脸上看到自嘲般的笑,可那弧度很淡,等他想认真去瞧时,便隐没在阴影里了。
月亮下的人群嬉笑,节日渐渐落入了尾声。
“我本来以为生命只该如此。疲乏,甚或厌倦——”
“直到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