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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抽了出来,并不是中国签发的,而持有人的姓名也仅仅是“兰津”两个字。

傅舟延又看了看郁兰津,帮他掖好被子才退出去,打算去找主任医师了解郁兰津的情况,而噩耗终于在今晚叩响了命途的钟声。

他先是不相信,感到死神的镰刀又一次于生命中悬在了头颅之上,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但很快镇定下来,干涸的喉头不受控制地做着吞咽动作。

傅舟延问:“怎么治,要怎么才能治好他?”

“很抱歉,傅先生,目前无法向您做出保证。”医生回答,摊开一系列的治疗方案,最后敲定,“先做完化疗再说吧。”

傅舟延一夜没睡,郁兰津醒来,看到他额角灰烬一样的白发。

发觉床上的人醒了,傅舟延迟缓地将视线转移到郁兰津身上,哑声问:“饿不饿,现在要不要吃早饭?”

郁兰津摇摇头,从被子里坐起来:“你都知道了?”

看到傅舟延点头,郁兰津仿佛在一瞬间枯萎了;然而也是在这一瞬间,他总算从壳子里钻了出来,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秘密的撞破,尽管是以这样难堪的方式。

他转头不再看傅舟延,只静静盯着头顶一片灰白的天花板,过了好久,才说:“一开始,我以为只是感冒,不过反复发烧而已,吃点消炎药就没事了。”

傅舟延一直反复提起口气,太阳穴和脖子都鼓起了青筋,想说点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而事实上郁兰津也不需要他有所反应:“医生说只要找到适合的骨髓配型,存活率就能有个百分之九十。说得简单,”

“可我是爷爷捡来的,没妈没爹,去哪儿找啊?”他哭过很多次,但此时眼眶干疼,不知眼泪都流到哪里去了。

傅舟延靠在椅背上,仰起头用双手捂住脸,“别担心,别担心。”他低声说着,不知究竟是在宽慰谁,“我会想办法的。”

郁兰津没有回答。

原来人直到死欲望都是不灭的——最开始他只是想要一个目光,而当傅舟延阔别已久再次看向自己时,他竟然开始祈求一份永远,即使这份永远本来唾手可得。

他不由得怨恨起来,在迟钝的十三年后。

傅舟延暂停了一切工作,只偶尔有实在无法推迟的,他便趁着郁兰津午睡的工夫离开医院,然而就如同在此前上演过一般,李蕙群出现在了郁兰津的病房。

这位不速之客仿佛把传递坏消息当作使命,开门见山地说道:“傅舟延跟沈亭提离婚的事儿,你知道吗?”

满头的发丝像银线般泛着养尊处优的光泽,衰老的确对李蕙群的外貌留下不可逆的改变,但有些更为坚固的东西牢牢地刻在了她的生命中。

郁兰津喝水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点点头,“现在知道了。”

李蕙群并没什么好表情,“就这样?你没什么可说的了?这对任何人来说都百害而无一利。也许你不知道,换届大会在即,傅鸿书记不希望有花边新闻影响他的退休生活。”

郁兰津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夫人,不管您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求过傅先生任何事。”

李蕙群不置可否,她端起茶杯,但只是揭开盖子嗅了嗅,很快就又放下了。

半晌她从沙发上起身准备离开,临到门口转过身来,嘴唇张合,冷眼说道:“你不觉得自己很不道德吗?”

傅舟延回来的时候,郁兰津正靠在床头发呆,听到声响也没有反应。

护士告诉他下午的时候傅老夫人曾过来探视,但貌似两人之间的交谈并不愉快,晚上吃饭时郁兰津表现得没什么胃口。

傅舟延大多时候都认为父母不怀好意,而事实也告诉自己多疑并不是件坏事,但他却从来没想过李蕙群会在自己和郁兰津中间扮演一个阳奉阴违的角色。

旧事逐渐水落石出,郁兰津确实是死在十三年前的悬崖下,死亡证明和户籍注销,所有手续一应俱全;与之相应地,外籍华人兰津,档案上写他在华居住十八年后,终于被移民欧洲的父母认回,最后一家团聚。

这样滴水不漏的证据没几个人能办到,难以想象当年郁兰津是怎么独自面对这样的权力,傅舟延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刻痛恨自己的无能。

他在心里打算着,将这两份档案密封好,放到了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里。

唯恐再次影响郁兰津的心情,傅舟延默不作声地推开门,自己端了凳子坐下,凝神屏气地开始给一个苹果削皮,但他难以冷静,握着小刀的手一直微微颤抖。

果皮总是断,狼藉地掉在脚边,郁兰津注意到此,便摆摆手说不吃了。

傅舟延窘迫地从已经露出来的果肉中用小刀切下来一块,试探着递过去,还是说道:“以后不想见的话就不见……”

“我说了不要吃了!”郁兰津猛然打断他,紧盯着傅舟延,倏地掉下几颗珠子大的泪水。

他觉得委屈,还有愤怒,在缄默的十年后终于爆发: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和沈亭的照片,心都要碎了!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每天都想你,天天做梦都梦见你能出现,但没有用,这下我真的快死了,你满意了吗?你妈妈满意了吗?

我从来不是一个坏人,也没做过任何坏事,唯一做错的就是爱你,没想到做错事的代价竟然这么大。可我不想死,傅舟延,我不想死……”

傅舟延眼底通红,喉间哽得发痛,好像正在被凌迟,而这把钝刀子已经在皮肉上割了十三年。

郁兰津情绪上头,一激动就开始流鼻血,血液在病床上滴得到处都是,红白颜色晃得他眼晕,几乎快跌坐在床上。

傅舟延忙一把抓住他,急着要摁铃叫医生,但郁兰津不让,任性地自己用卫生纸塞进鼻孔里止血。

“你走吧,我现在懒得看你。”他好像是哭累了,倦怠地想翻身,但吊针扯着手背,血液回流到软管里。

傅舟延一心急,想要来帮他,却被一下子打开了手,下一秒郁兰津便把被子扯上来蒙住了头,拒绝有一切交流。

傅舟延没有办法,默不作声在床边守着他,好在郁兰津默许了他的在场。

直到被子下的呼吸渐缓,傅舟延慢慢掀开被子,只见郁兰津本来苍白的脸颊因为缺氧泛起了淡淡的红,深陷的眼窝仍然是湿润的,看样子是藏起来又悄悄掉了眼泪。

傅舟延断断续续吐出口气,用帕子轻轻擦掉了郁兰津的泪水,还是悄悄叫来医生给他处理好鼻子。然后他坐回去,耐心将苹果切好,装在盘子里。

漫长的化疗疗程开始了,药物一滴一滴地往他的静脉注射,缓慢地将恐慌无限拉长;随着恐慌紧跟而来的是副作用,郁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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