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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鹤嗯了一声。
涕泪横流的卫哲沉默,开始想如今重新拜师还来不来得及。
阎鹤摩挲了几下瓷白茶杯,低声道:“如今只有一个问题。”
“倘若他知道了自己的真正死因,是不是就会转世投胎?”
抹着眼泪的卫哲一愣,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
按道理说是这样的。
小鬼一直认为自己是进京赶考的小秀才,在赶考的途中遇到了水患去世。
他稀里糊涂地连自己真正的死因都不知道,自然是寻不到死前的执念,做到完成执念,投胎转世。
但若是小鬼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死因,大概率会想起自己死前的执念是什么。
就先一时半会想不起,但距离想起执念的时间只短不长,指不定哪天清晨醒来,枕边人就消散了。
恐怕这才是连真正的一年半载都没有。
卫哲没说话,只讷讷地坐在沙发上,不敢看自家老板的眼神。
在长久的沉默中,阎鹤知晓了答案,
瓷白茶杯里盛的茶水早已温了下来,但冷白指节已经像是被滚热的茶水烫到一般,无端发起疼来。
阎鹤压住从胸腔缓上来的那股气。
他听到自己嗓音一如往常地平静,没有任何变化:“我知道了。”
“你先回去吧。”
卫哲起身,犹豫了半晌,还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抹了一把脸忐忑道:“阎总。”
“我小时候听我祖师爷说过,有些鬼生前有功德,死后不一定要转世投胎。”
阎鹤一顿,抬起头,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卫哲:“一开始小白他就同旁的鬼不一样,您还记得他身边那个水鬼吗?脸色青白,一看便知道生前被水淹死。”
“小白却活脱脱跟个人一样。”
他犹豫了一会干巴巴道:“但这只是可能,不一定真的有这个说法,我也是小时候听我祖师爷偶然间说的。”
阎鹤喉咙动了动,他嗓音不知怎么地哑了下来:“无碍。”
卫哲临走时还扭头道:“到时候我再帮你确认一下,您暂时别抱太大的希望。”
阎鹤颔首,看上去仿佛是一副极其平静的模样。
等到卫哲走后,他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弘晖温和的嗓音:“怎么了?”
阎鹤:“师父游历回来了吗?”
弘晖顿了顿,半晌后笑着道:“师父还在外游历,你知道的,什么时候回来都是看他心情。”
还没等他打趣电话里的人怎么忽然改口叫师父,就听到电话里的阎鹤同他淡定道:“我快成亲了。”
弘晖目瞪口呆:“?”
阎鹤:“你叫师父回来给我随个礼。”
“对了,还有点事情我打算问问他。”
“你联系上他,就催一催他抓紧时间回来。”
弘晖茫然道:“你要成亲?”
阎鹤嗯了一声,还淡定补充道:“你可以叫他算一算我的红鸾星。”
弘晖愣愣地说了一句好的,直到挂断电话,都还没反应过来。
看上去跟天煞孤星一样人忽然开始说自己要成亲。
足以震撼弘晖一整天。
挂断电话后,阎鹤摩挲着手机,没一会,就听到二楼的风铃晃动。
他抬头,看到小鬼坐在窗外上,兴致勃勃地朝他飘过来。
穿着白袍的小鬼朝他奔来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日记中厉慕大人的模样。
但阎鹤觉得这样的小鬼就很好。
他张开双臂,小鬼坐在沙发旁边,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直起身子,扭头靠近他。
阎鹤微微一顿,低声道:“怎么了?”
小鬼伸出手摸了摸眼前人的眼睛,忽然小声道:“你哭过了吗?”
阎鹤顿了顿,他笑起来:“没有。”
“大人看错了。”
小鬼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嘟囔了几句:“我娘想起我那个混账爹的时候,总会躲在房间里偷偷哭上一会。”
“她怕被我发现,总是隔天才见我。”
可他总是能发现他娘哭过的痕迹。
哪怕是再微小,他一瞧就能瞧出来。
这个没什么用的本领,如今却发挥了作用。
阎鹤只是摇摇头,同他笑着道:“大人看错了。”
“昨日熬夜看了公司的报表,眼睛难受,用了点眼药水。”
小鬼又凑近看了一下。
他不懂什么叫眼药水,只点了点头,相信了阎鹤同他说的话。
小鬼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算着变成实体的日子,正当算得高兴的时候,就听到阎鹤嗓音有些低,同他说:“大人。”
“想知道你的死因吗?”
小鬼愣住,他扭头茫然道:“我知道我的死因啊。”
阎鹤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好一会才轻声道:“阿生是在水患中去世,所以他是水鬼。”
“大人同阿生一样,都是在水患中去世,但大人是压床的小鬼,大人不觉得奇怪吗?”
愣住的小鬼挠了挠脸,半晌后,他纠结道:“可能是是我睡觉的时候发了水患。”
“然后在睡梦中被淹死。”
他带着点羞赧小声道:“我娘从前就说我睡觉睡得很沉。”
他觉得这个死法怪丢人的。
也就一直偷偷瞒着没说。
阎鹤沉默。
小鬼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磨磨蹭蹭地靠近身旁人,然后解下脖子上用金丝绞成的吊坠。
他解下吊坠,放在手心上,耳根有些红,声音很软道:“改天我有了实体,我把这个给你好不好?”
“这是我娘给我的,说是能保佑人的,她说以后我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就把这个给我喜欢的人。”
阎鹤喉咙滚动了几下,嗓音发哑道:“那大人怎么办?”
小鬼半跪在沙发上,一本正经道:“我如今同黑白无常共事。”
“很是厉害,自然是不必担心的。”
小鬼端了一下,但很快就垮了下来,他眉眼弯弯地催促道:“你快低头,我给你试试,合不合适。”
阎鹤笑了笑,听话低头。
小鬼举着摘下的吊坠,绕着阎鹤的脖子一圈,发现上次吊坠补起的红绳这次缠上去刚好合适。
他高兴极了,心满意足地收起了吊坠,说等到过两日有了实体就将吊坠给他。
阎鹤看着眼前的小鬼眉眼弯弯,睫毛长长,颊边抿出的酒窝很是可爱。
他告诉自己再等等。
说不定真的有办法。
倘若真的没有办法,他会亲手将地府里的那本日记交给眼前人。
小鬼一如往常地待到了凌晨。
他睡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盖着被子,原本放在中间的枕头被撤下过几次,但他怕自己吸食阎鹤太多次精神气,于是又将枕头给搬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