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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坦诚自己怒意的夙寒声却又缩了回去,他重新躺回去,皮笑肉不笑道:“不敢,小辈哪里敢生尊长的气,这不是折煞我吗?”
崇珏见他冻得浑身发抖,小腿伤处的血都被冻成冰渣了,也顾不得调笑他,屈指一动。
夙寒声惊呼一声,身躯陡然飘起来,被灵力一裹一头栽到了崇珏怀中。
夙寒声还在生闷气,要在平时他必定要撒泼打着闹着让崇珏把他放下,但话还未出口就被他强行咽了回去,换了一副假笑。
“多谢世尊。”
崇珏早有准备他会生气,并未被呛到,淡然地将人抱回房中。
夙寒声看着长高不少,但骨头像是中空般,抱在怀中轻飘飘的,总觉得比三年前还要瘦。
崇珏掀开床幔将人送到榻上。
夙寒声后背一着床,立刻卷着被子翻滚到床里,一副拒绝交流的架势。
崇珏反倒坐在床边,抬手用灵力为夙寒声隔空疗伤。
夙寒声本来浑身都疼,但在大乘期的灵力沐浴下,疼痛渐渐消散。
溢满整个床幔的菩提花香无数不在,拼命往夙寒声鼻子里钻,他恨不得捏住鼻子不呼吸才好。
察觉到崇珏就坐在那不走了,夙寒声只好继续假笑着转身:“谢谢世尊为我疗伤,明日我必定让谢长老为您奉上厚礼报答您。”
崇珏:“……”
这气生的,倒是别具一格。
夙寒声打了个哈欠,继续保持虚假而恭敬的笑容:“小辈身体欠安,就不起身送世尊了。”
崇珏垂眸看着这张脱去稚气的昳丽面容,只觉得恍如隔世。
三年转瞬而过,之前一生气只会意气用事撒泼发疯的少年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长成大人模样,那逝去的光阴就算修为滔天也无法流转。
夙寒声见崇珏只盯着他的脸看却一言不发,眉头轻蹙:“世尊还有事吗?”
逐客令都下了好几道,怎么闭个关闭得连眼力劲都没了?
走走走!
崇珏回神,终于淡声道:“有一惑,还请小辈为我一解。”
夙寒声:“……”
夙寒声牙都要咬碎了,没想到崇珏非但不承认错误,反而将计就计喊他小辈。
他决定要无理取闹了,再哄也绝不原谅。
绝不。
“世尊言重了。”夙寒声阴阳怪气道,“小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崇珏淡淡道:“我想知道为何我一出关,半个三界都在传我‘老树开花,同挚友之子有一段世人不容的禁忌、不伦之恋’?”
夙寒声:“…………”
第100章 及冠之礼
这话不太像世尊能说出来的话。
倒有点偏恶念的做派。
夙寒声蹙眉,也顾不得装虚假客套了:“你们融合了?”
崇珏并不回答,垂眸看他等待答案。
夙寒声莫名心虚,但转念一想只是酒后失言罢了,能比此人丢弃他整整三年的罪名严重吗,顿时腰杆又挺直了。
“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夙寒声绷着脸,冷声道,“我师姐早已澄清过,我和你就是叔侄情谊深厚,是别人在背后说闲言碎语,你来质问我做什么?”
崇珏见夙寒声憋着一股子气想要炸,不想戳爆他,便温声道:“并不是质问,只是疑惑。”
夙寒声胆大包天瞪了他一眼,看他这副气定神闲高高在上的模样就觉得来气。
他当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想刚重逢不哄人也就算了,竟然第一句话就是翻旧账?
好,翻是吧,谁怕谁。
夙寒声又扬起客套的虚假笑容:“我也有一惑,想请叔父为我解。”
崇珏淡淡道:“什么?”
夙寒声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不肯错过他的任何神情:“当年叔父离开时那晚,为何已经清醒,却还同我亲吻?”
崇珏:“……”
夙寒声心满意足地看到崇珏的神情僵住,忍不住得意道:“哦,难道叔父真的是老树开花,想同自己的挚友之子发展禁忌不伦之恋啦?”
烛火摇曳。
崇珏面容明明灭灭,墨青眸瞳好似有萤火闪烁,他和夙寒声对视半晌,突然毫无征兆移开视线,低声道:“明日一早及冠礼,早些休息吧。”
夙寒声本还在得意洋洋,见状眼都瞪圆了,一把拽住崇珏要走的手腕,急急道:“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怎能甩手就走?!”
崇珏垂下眼看着夙寒声微微发抖的手,似乎不太忍心地道:“萧萧,你知道是不可能的。”
夙寒声神情一僵。
他大概没想到崇珏会如此直言不讳地拒绝他。
崇珏将将锦被拽上去:“睡吧。”
他许是不想看夙寒声的眼睛,起身便要走。
“那你!”
夙寒声屈膝几步,跪坐在榻上一把拽住崇珏的衣袖。
崇珏脚步一停。
夙寒声仰头看他,声音逐渐低下来,茫然道:“……那你为何要提前出关?难道不是特意为了参加我的及冠礼吗?”
夙寒声其实很好哄,他吃得苦太多,哪怕只要一丁点糖也能让他不计前嫌,全然忘却三年前的怨气,高高兴兴咂摸着那点甜,没心没肺地将所有怒气抛诸脑后。
自从两人重逢后,夙寒声如此作妖,不过是想崇珏哄他一句罢了。
一句……也不行吗?
崇珏微微侧身,清冷的五官好似不近人情的神佛:“不是,三界通天塔有大变故,邹持应付不来。”
……并非特意因夙寒声的及冠礼而出关。
夙寒声眼底被烛火倒映着的光芒一寸寸地黯淡下去,紧紧拽着崇珏衣袖的手也一点点放松,身躯微晃茫然地跪在凌乱床榻间。
庄灵戈那等冷漠之人也会说句谎话哄他开心,崇珏却连哄他一句都不肯。
崇珏见他黯然坐在那,被山巅雪几乎冷冻的心好似又松动了下,像是被狠狠掐了下似的,好一会才放轻声音。
“若不喜欢‘元秋’这个表字,我再为你取新的。”
夙寒声呆呆坐在榻上,咬着舌尖努力控制住情绪,闷声“哦”了声:“不必了,就这个吧。”
反正闻道学宫的学子已经将他的“夙元宵”之名传开了,改不改没太大关系。
崇珏犹豫许久,还是没舍得走,他又重新坐回去,拿出个精致的匣子递上前去。
“这是给你的及冠礼。”
夙寒声没什么神情,“嗯”了声随手接过:“多谢叔父。”
他看也没看随手丢在床头,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三年时间,纤细的十指指腹上已刻满密密麻麻的符纹,他已结丹,又有九道符纹傍身,不再需要有人随时随地保护他。
崇珏沉默许久,终于转身离开。
夙寒声仰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唇轻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