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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医院，她想在家，让她安安静静地走吧。”大爷依旧带着那顶蓝色小帽，披了件破衣裳，把烟袋在窗台上磕了又磕，却颤巍巍的，连烟也点不着了。

第二天依旧是个大晴天，日头明晃晃地挂在头顶，花大妈终于醒来。

他缓缓坐起来，和许熠星说:“陪我出去逛逛吧。”

“好！”许熠星郑重点头。

花大妈浑浊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微微一眨眼就会落下，但她始终没哭。

她手去柜子里掏化妆品时，许熠星才反应过来，按住她的手，肯定地说：“我希望那不化妆和我出去。”

“为什么呢？”花大妈淡淡一笑，好像很感兴趣。

“因为我想看看，本来的你是什么样子。”许熠星虽然不说，心里却已一清二楚，他可以包容对自己好的人的所有怪癖，不希望他们在逃避中过一辈子。

“但别人不想看……”大妈的手指在眼影盒的盖子上轻轻地点，她不是在犹豫，而是在等回复，一个能让她满意的答案。

“别人不想看就闭上眼，他们算个屁！”许熠星抬手把那些化妆品都摔在地上，瓶瓶罐罐，叮叮咣咣，像一场狂风暴雨。

江照临听到声音赶紧过来，还没进屋，就被一声“没事”给赶了出去。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花大妈提起一把小小的剪刀，说：“来，还有最后一个忙要你帮――把我的头发剪了。”

“剪成什么样？”许熠星的手指接触到剪刀，温温热热的。

他不知道这玩意儿在花大妈的褥子下面藏了多久，是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还是发现病情后才决定不再这样活下去？

许熠星脑子里的问题注定无解，他甩了甩头，将一切清空，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勇气和认真，开始第二次做理发师。

“什么样？”花大妈淡淡一笑，说，“你心中，男人的模样。”

许熠星想起，刚来村子时，从衣柜后面发现的那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和眼前的人的脸重叠，一切瞬间就有了解释。

“原来是这样……”他心中唏嘘感慨万千，从偏安一隅到埋葬一生，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勇气。

华中秋多年没留过短发，再次看见，还有些新奇，像个小孩一样来回照着镜子。

“来，我扶您下去，咱们出去好好逛逛。”许熠星说着又想起什么，和他说了声“别急”，扯着嗓子喊:“江照临，给我把咱们屋的牛皮纸袋子拿过来。”

他刚扶着华中秋下炕，江照临打开门，恭恭敬敬地把袋子双手奉上。

“我和大妈出去逛逛。”许熠星摆摆手叫他出去，他却不肯动。

“怎么了？”许熠星边拆包装边问。

“我想和你们一起去，”江照临着急说：“如果有人多嘴怎么办？你们躲着，我上就好。”

“说什么呢？”许熠星不屑一笑说：“村子里的人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没必要这么做的。”

“不，我一定要去！”江照临一把抓住许熠星的胳膊，坚持说：“如果你们不愿意我跟着，我可以躲在后面，但我不会一个人呆在家里，让你们出去。”

这个世界上没有坏人，只有不爱你的好人。

曾经被人当成臭虫和野狗的孩子有了自己的担当，许熠星学会了付出，江照临懂得了温柔。

“那就一起去吧！”大爷从外面回来，把烤鸭放在案板上，边往里屋走边说：“我给你们看家。”

他绕过许熠星，到江照临面前，重重地拍了两下，江照临用最坚定的目光与他对视。

两个人都是最锋利凶狠的那把匕首，只是白五福这把已经钝了，江照临才刚刚开刃。

“去的话可以，不许叫人欺负他，知道吗？”大爷突然松了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了！”不论许熠星还是花大妈，他都会好好保护，从男孩变成男人，要做的就是学会担责任。

因为爱，他甘心给自己的刀套上了刀鞘，谁要是敢伤害他爱的人，这把刀就会利刃出鞘，见血封喉。

第196章-196.告别*长，腿196老啊姨196整理

人终究没挨过这个月，夜里，突然就没了。

他们醒来，叫大爷大妈吃早饭，打开门就看见大爷抱着一具皮包着骨的身体，嗓子里发出一种低沉的接近于窒息的嘶吼。

“大爷？”许熠星的眼睛花了，凭借直觉走到炕沿前面，跌跌撞撞地爬上去，跪着爬到大爷身边问：“这是？”

“夜里走的，没叫也没闹，很安详。”大爷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在生命尽头能尽量不受苦，平静地逝去，也算是一种幸运。

现在是七月份，天最热的时候，许熠星和江照临挨家挨户地通知大家；大爷在家给几个老朋友打了电话，叫他们过来一趟；雇的鼓匠（人死之后唱戏表演）的人很快从隔壁村子赶来，一切都快到让人应接不暇，手足无措。

下午，家里来了很多人。大爷一直在里屋抱着大妈没撒过手，许熠星硬着头皮和各种人打招呼，负责安排所有人和处理各种杂事，连出殡时间都需要他现想，一时间满得脚不沾地。

江照临跟着一堆叔叔大爷收拾东西，里里外外大小事都得他来搭把手。

这天夜里，没有人睡觉，几个和大爷关系好的长辈留下陪他守灵，许熠星和江照临坐在椅子上静静等着天亮。

空气飘散着淡淡的檀香味，三炷香早早地点上了。门口的白布被风吹着左摇右摆，这一夜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大妈准备好了的衣服，连夜 许熠星跟大爷就给他换上了。他终于在四十多年以后恢复了“男儿身”。

白到变灰发蓝的皮肤上，没有多余的妆容，面孔消瘦，具有很明显男性棱角特征，连喉结也不加遮掩地露出来。

青色长衫，风雅别致，是许熠星专门去店里给订做的，他当初就觉得大妈穿这个一定很好看。

翩翩佳公子，即便是现在，也能看出一二，不难想象，他年轻时候该是怎样俊朗。

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容忍，多年来把自己隐藏在“变态”和“奇葩”两个字后面，用浓妆艳抹将一生禁锢住呢？是因为爱吗？他看着大爷黝黑而干瘦的脸颊，那上面几乎没有一点儿表情，只有一双眼睛空洞得可怕。

“星星，你大妈没了。”这是一个既定的事实，也是他们共同的伤痛。

大爷头一次张开怀抱，学着大妈的样子把许熠星抱住，两个男人一起缅怀，那个在他们心中无比重要也无可替代的人。

下炕时，许熠星连步子都走不稳。大爷还是跪在那，抱着大妈一言不发。出门时，他隐约听到有人在说，“对不起。”

早早的，天就亮了，许熠星在家里负责操持各种事，江照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