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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方向。

他无声无息地加入那群看热闹的中年人里，终于看清楚了金发的主人——不出他的意料，是修道院里那只美貌的狐狸。一个多月前,他和克里斯一起出任务时的头发还只有发根藏着若有若无的金色；现在他去了趟西原再回来，克里斯的金发已经长出来了许多，让人很难不注意。

克里斯正和小孩下象棋，最没耐心的人在做最需要耐心的事，这让乔森觉得幽默。

乔森沉默地观察着，看着克里斯难得沉静的侧脸。灰暗的天光里，澄澈透亮的绿色眼睛此刻也泛着灰，它像是被打磨到极致光滑的水晶球，此刻却只映着棋盘格里错落的旗子。周围人又开始按捺不住地指点，但这些吵闹似乎对他影响不大，在他思索下一步棋路的时间里，乔森在窥视中竟微妙地感受到某种缥缈隐秘的悲哀。

“……将军。”最后克里斯喜悦的声音将氛围改写，“我赢了，妈的终于赢了一把。”

小孩 “啧”了声：“……要不是我看漏了，你才赢不了！”他不爽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的整钞，抽了两张皱巴巴的钞票出来，扔在棋盘上：“算你走运！”“哟呵，”克里斯捡起钱，朝小孩做鬼脸，“输了就是输了，愿赌服输懂不懂啊？你妈妈没教过你吗？”

“你输了四场！”

“这场赢了就是赢了！”

小孩开始收棋盘：“幼稚鬼！”

“死小鬼，你再说一遍？你不会以为我不打小孩吧……？”克里斯正想去揪小孩的衣领，人堆里突然冒出只手，极快极准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他扭头看过去，在看清楚乔森的脸时突然笑起来：“哦？你怎么在这儿？”

“……刚下船，经过这里。”狐狸笑起来太好看了，让乔森有些无所适从。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那小孩熟练地收了棋盘，抱着就往拐角跑：“幼稚鬼！傻子！”克里斯还想拦，刚张嘴对方已经一溜烟跑得没影了，剩下围观的人也闲聊着离去，转眼就只剩下克里斯和乔森还在那里。克里斯不紧不慢站起身，担担身上的灰道：“妈的这小鬼……那你现在是要回修道院？”

乔森点了点头。

谁也没多说什么，他们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毕竟他们也算同生共死过的关系——自然而然地并肩顺着街道边走边说起来。

克里斯点了烟，顺手将烟盒递到乔森面前：“别回去了吧，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天知道我快憋死在神父的办公室里……”

“我不抽烟。”

“哦对，你不抽烟，我忘了。”克里斯又收起烟盒，“你手里提的什么？”

“礼物。”

“给莉娜的？还有谁的？”

乔森提起来亮了亮：“都是给莉娜的。”

克里斯斜眼就瞥见里面粉色紫色的布料和蕾丝边，大概都是小女孩的漂亮裙子：“怎么都是粉的，莉娜不喜欢黑色吗？”

“我没问过。”乔森说，“可能不会喜欢吧。”

“你要问啊，万一她喜欢别的颜色呢？谁说小女孩都喜欢穿裙子了，”克里斯难得有机会对乔森指指点点，越说越起劲儿，“裙子不方便啊，而且骑马打枪什么的，裤子才好吧？都买这么多了，为什么不多买点不一样的。”

“……你是女孩儿？”

“我是男的。”

“那你怎么知道女孩喜欢什么？”乔森似笑非笑道。

“对哦，我为什么知道女孩喜欢什么？”克里斯被问住了，手插在裤袋里，叼着烟望向远处的渐黑的天，“我妹妹就喜欢穿裤子……不对，我好像没有妹妹。”

“……”

“奇怪，我好像有个妹妹？……”

克里斯琢磨起来，拧着眉头半晌没得出结论。

他想得头痛，牙也跟着疼起来；一般想不通的事情，克里斯都会选择不想，他干脆换了话题：“没有我的礼物吗？”

“嗯？”这问题完全在乔森的意料之外。

“我说带礼物回来没有我的份吗？”

“……只给莉娜带了。”

“没意思。”

他们走在日夜交替时，从街头走到街尾，也从灰白走到墨黑。两个人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乔森才开口：“下次会带上你的……”“这家店好香啊，什么东西的味道……”克里斯完全没注意他在说什么，目光搜索着香味的来源，最终锁定了不远处的饭店，“我饿了。”

他自顾自地推开门，乔森无言跟进去。

店里卖得牛肉料理，飘出来的香味是在大堂现做的红酒炖牛肉。客人不算太多，克里斯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边翻菜单边问：“西原怎么样，好玩吗？”

“你没去过西原？”

“去过，”克里斯头也不抬，“好久之前去过，是什么样我都忘了。……服务员，我要这个，面。你吃点什么，哦，还没拿到报酬？这顿我请。”

“我都可以。”

“那就两份面。”

克里斯再要了两杯碳酸水，斜靠着玻璃窗点上烟，仿佛因饥饿失去了闲聊的兴致，只淡淡看着外面的街景。乔森其实不太能理解克里斯的所作所为，包括他在任务中出的各种岔子，也包括他突然转变的话题，也包括他身上难以捉摸的气质。有时候是暴躁狂，有时候是幼稚鬼；还有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即便克里斯什么都没做，身上也会莫名其妙地渗出仿佛有形之物的哀艳。

克里斯眼睫微垂，乔森分析不出他此刻视线的焦点。

于是男人干脆像欣赏美术馆的展品那样，目光坦然，顺着克里斯面部线条郑重地游览。但无游览的终点站只会是克里斯剔透的瞳仁。

乔森突然说：“在哪里学的象棋？”

“啊？”克里斯从晃神中醒来，“不知道，不记得了……天生的吧。”

“你好像记性不太好。”乔森想起替他取出弹片的时候。

“很奇怪吗？嗑药把脑子磕坏掉了是这样的。”克里斯对自己是瘾君子的事好像没有任何羞耻，“而且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忘了就忘了。重要的事我都记得的……啊对，你知不知道神父的妻子？”抠qun23灵六9﹀二﹕39％六?

服务员就在这时候端上了他们点的面。

牛肉碎被浓厚的番茄汁包裹着，装点在面条上，泛酸的香味飘出来，引得克里斯食指大动。他一边拿叉子，一边拿桌上放着的白胡椒，狠狠往自己的餐里倒：“我跟你说，我可知道了不得了的事。”

“什么事。”餐点的吸引力不太够，乔森仍注视着克里斯。

他总觉得克里斯该剪掉那些黑发。

“我在神父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一个牛皮笔记本。”克里斯的餐叉插进面条里，他懒得摆弄，插起一大坨面就往嘴里塞，囫囵咀嚼两口就吞掉，“太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