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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动了动手脚,听到了梦里细链的哗啦声。
身边人发现他醒了,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抹了抹,大概是抹去了他在梦里流出的眼泪。
温郁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顾基米尔制止,他强撑着坐起来,往后退了一点,紧接着脑袋向后面狠狠撞去。
如果后面是墙或者床板,这一撞,完全能把自己撞死。
宝贝,等着,爸爸一会儿就来见你。
基米尔反应迅速,马上伸出手捂在他脑后。然而就算他没有捂住,这一撞也完全造不成任何伤害——后面的墙完全被防撞海绵包裹住了。
不光如此,这个房间里的所有坚硬物品,包括床头柜、地板、医疗器械,全部被裹上了防撞海绵。温郁再怎么撞,也没法撞死自己。
“别动了,医生说,大静脉差点就被割断了,得好好养着。”基米尔摁住他的肩膀,像是没看出他寻死的意图,“饿了吗?再过一会儿就能吃饭了。你已经睡了很多很多天了。”
温郁打开他的手,四处摸索,任何有点棱角的东西,他都能插进自己的心脏。然而他摸了半天,除了床和那几条金链,什么都碰不到。他想伸手去撕自己的伤口,想把那条已经破裂的血管彻底撕开,让鲜血喷洒在房间里,可那链子的长度根本不足以他碰到自己的脖子。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你身体太虚弱了……”
基米尔话音未落,突然将两根手指插入温郁的口腔,紧接着温郁就狠狠咬了下去,基米尔的手指上下被咬破,鲜血沿着手指流了下来。
手指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基米尔轻声叹了一口气,手指仍旧按在他口中,然后转头和其他人吩咐道:
“把那个拿来给我。”
温郁双手抓住基米尔的胳膊往外拽,却根本拽不动。就对着他的手指狠咬,骨头咬不动他就来回磨,血液有的被他下意识吞咽下去,有的从嘴角流下。很快,一阵小跑的声音传来,有人递给基米尔一个物件,碰撞出金属声。
基米尔用中指和食指捏住温郁的舌头,将其拽出,冰凉的金属贴了上去。这是一种由两根金属棒组成的夹子,上下夹住温郁的舌头,让它无法缩回,同时抵住牙齿。金属棒两头各有一根绳子,在温郁脑后系紧。就这样将他的舌头固定在外面,不给他任何咬舌自尽的机会。
湿滑的舌头几次从基米尔指间滑落,都在温郁咬舌之前,被他捏回手里,金属夹一戴上,舌面迅速充血变得深红。
温郁瘫靠在床上,双目空洞,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颜色,唯有红嫩的舌头伸在外面,口水无法被吞咽,和着基米尔的血淋漓在被单上。
做完这一切,基米尔舔掉自己手指上的血,然后轻吻温郁的舌尖,再裹着他的舌尖轻轻嘬了一下,将猩红涂抹在上面,声音平静又疯狂:
“你死不了的。”
第38章 三十五、触碰
黑白的房间里,落针可闻,只有几台吊命的机器,不时发出滴答声。
“阿郁,吃点东西吧。”
基米尔坐在温郁床前,用棉签沾水,轻轻在他舌尖上涂抹。然后端过一碗粥,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不见温郁有任何反应,下意识地去看心跳检测仪,又试了试他的鼻息。
无怪他无时无刻不在试探温郁的心跳,床上躺着的,很难让人相信不是一具人偶。温郁侧躺在床上,手脚都被金链锁住,为了他不把自己的手腕脚腕磨出骨头,基米尔又在那里加了皮革护腕。
温郁银灰的眼睛半睁,已经完全看不到瞳孔,里面没有一点感情和温度,甚至映照不出任何事物。精致的面容苍白,比瓷做的人偶都要易碎。舌头被夹在外面,全靠基米尔为他涂抹的一点水来保持湿润。
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一开始是昏迷中无法进食,在他醒来之后,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寻死,基米尔根本无法把他的口夹拿下来。只能靠胃管输送一些必须的营养,不到一个月,温郁已经瘦成了一弯新月,腰细得基米尔两手就能握过来。
Moonshine的少年意气,当年横扛狙击枪的叱咤风发,已经全部被磋磨殆尽,只剩一捧瘦骨,被基米尔紧紧握着,却还是随时有可能消散在风中。
“阿郁,稍微吃一点,好不好?”基米尔轻抚温郁的脸颊,低声恳求道。
人偶是不会说话的。
基米尔叹了一口气,把人抱在怀里,低头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我把夹子拿掉,我们再试一试好不好?我们阿郁很棒的,可以吃一点东西对不对?”
温郁的状态看起来确实不像还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基米尔犹豫了一下,伸手解开口夹:“稍微喝一点粥,很甜的,我加了蜂蜜。”
在给他熬粥的时候,基米尔恍惚间想到,温郁是嗜甜的。
战争期间,王室有意拖延战争时间,给他们这些军人配备的装备都很差,遑论饭食。军营做的饭几乎都是缺盐少味的,经常几块面包一两片压缩饼干糊弄了事。温郁一个小孩,整天屁颠屁颠地混在军营里,跟着他们这些成年男人一起啃硬面包,小乳牙磨得咯吱咯吱响,基米尔还亲眼见证过,他的一颗下牙直接被压缩饼干硌掉了。他呆呆地盯了一会儿手上带血的牙,抬头看见基米尔正在看他,马上红了脸,抿着嘴把牙藏起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基米尔当时怎么做的来着。他朝温郁伸出了手,温郁愣愣地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基米尔说:“给我吧,下牙掉了要扔到房顶上去。”
然后温郁就犹犹豫豫地,把那颗乳牙交给了他,基米尔将那白米粒似的小牙扔到了一个平房顶上。
“这样新的牙就会长得很好。”他说。
后来他在外面打了一场胜仗,清扫战场的时候,从一个民房的废墟里找出一个棉花糖,真空包装还没坏。粉色的包装纸在战争世界里异常突兀,好像是唯一一点色彩,证明这个世界曾经和平过。其他军人都在抬尸体,缴枪械,而基米尔把糖捏起来,掸掸灰,悄悄装进了战术口袋。
于是温郁吃到了人生中第一块棉花糖。
那块糖实在太小了,小孩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棉花糖受了点皮外伤。绵软质地在口中化开,甜得他原地蹦了一下。然后他抬起头,把剩下地递给基米尔,明明眼里全是舍不得,还是说:
“爸爸,你吃。”
温郁缺了个门牙,棉花糖上的牙痕一边高一边低。基米尔看着那个牙痕,突然就忍俊不禁,捏了捏小孩的耳垂:
“我不吃,你都吃了吧。”
光是看着温郁幸福的笑容,他心里就漫上了丝丝缕缕的甜味。
他想,战争赶紧结束吧,他要带孩子回去,吃很多很多的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