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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放入伽萨碗中,心中的烦乱被这股久违的味道一扫而散,连声音都愉悦轻快起来,“你尝尝,哦不,请——夫君尝。”

我在座上乐呵呵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将鱼片喂入口中,颇为谨慎地嚼了嚼,似乎在担心细小的鱼刺。想起他们万明人在宴会上抓起烤肉大快朵颐、蛮干一气的模样,在看他如今的谨小慎微,竟生出一股可爱的反差。我窃窃笑了两声:“放心罢,这里的厨子手艺很好,鱼骨都是剔干净了的。”

“眠眠,你似乎很喜欢鱼虾。”伽萨将口中的鱼肉尽数咽下,忽而问道。

我几乎一瞬就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万明没有鱼虾,你跟着我真是受苦啦。

“是啊,我的心愿就是在万明的河里养许多的鱼、虾,还得养蟹,什么都养。我瞧着万明的几片水域挺好,就是常常干涸,若是能请渊国的匠人去瞧瞧,到时候让万明的百姓都尝尝。”我说,“以后某人日日面见大臣,我闲来无事就去湖畔垂钓,也算是怡然自乐。”

“如何?”我一手托在腮下,兴冲冲地望向他。

伽萨眸底半掩的担忧随着双眸颤了颤,突然消散了。他怔怔地看着我,金瞳里倒映出我笑嘻嘻的影子。

蓦然,他勾唇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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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国的水域四通八达,沈澜想让我们走水路确实不错,不过一月有余便到达了渊京。

礼部来人领我们入住同文馆,诸事议定后,那老道的官便将白须一拂,“公子本为国戚,皇上的意思,还请公子入宫歇息。”

话音刚落,栖在座上的伽萨乍然将眸一抬,神色已然冷了下来。我自然料到沈澜急不可耐,便道:“皇叔厚爱,本不该推辞。可当初是太后娘娘说我年幼多病,这才叫挪入宫中长住,如今我已过了弱冠之年,住在宫中恐怕多有不便。”

“公子不必担心,皇上自然将一切安排妥当。”礼部侍郎亦有应对之策。

我应道:“这倒也是,皇叔向来思虑周全。不过我有一不情之请,想请大人转告皇叔。若是皇叔觉得妥当,我即刻收拾了东西入宫。”

“公子请说。”

“这——渊人向来讲究团圆,皇叔将我送至万明联姻,断没有叫我撇了夫君往宫中独住的道理。”我不疾不徐压低声音道,“当初皇叔传我母亲独自入宫,可是惹起了好大的非议。”

“公子的意思是……”侍郎捋了捋胡子,花白两眉间凝出一片疑云。

“我愿与新王同往,请皇叔批准。”

这事说对也不乏道理,按礼数断没有将前来朝觐的王撇在驿馆却叫人家的王后入宫的道理;要说不对却也有另一番说法,世上首先便没有封男子为后的例子。

侍郎两眉拧成一团乱麻,斟酌半刻,终于抱拳道:“公子请容臣向皇上请示。”

三言两语送走侍郎诸人,我这才有工夫喝口茶水。

“他真是着急。”伽萨冷冰冰地冒出一句话,不满到了极点。

他这一路上多有不快,我抬指敲了敲桌面,寻思须得找个地方叫他发泄一下才好。京中数个地方都被我细想一番,突然寻到一个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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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走了半个时辰,破败了许多的嘉王府终于出现在我的眼前。

入宫之后,沈澜恩赏似的松了松手,给我的大哥封了个郡王。虽然未能承袭父亲的爵位,王妃与她的儿女们经过一年多的悬置,也不敢再有过多的期望,飞快地领旨谢恩。而我母亲的娘家靖安伯爵府不知如何得罪了他,近年来也被沈澜所冷落。

简而言之,曾经冷待、欺负过我母亲的人,都没得好下场。我不知也不敢说这是天意,亦或是人为。

牵马的奴上前敲了敲门环,出来应门的是曾伯。他的一只眼已经生了白翳,走路也不似从前那般矫健了。我从车窗里望过去,昔日他从街上将我抱回王府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伽萨,你认得他么?”我颇有些感慨时光飞逝,又埋怨岁月不饶人。

“当初带你出来玩的老伯?”伽萨盯着他的脸端详片刻,得出了个结论。

我点点头,长叹一声跳下车去,“他老了。”

曾伯眯着眼打量了我许久,久到车奴不耐烦地想要催他跪下,那双浑浊的眼里突然涨潮似的漫上一圈泪水。他颤动着布满深壑的唇,泪水落在粗糙白须上,试探着唤了一声,“三哥儿?”

“曾伯,是我,我回来瞧瞧嫡母。”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十分心酸,自荷包里掏出些银子塞进他手里,“你的眼睛怎么成这样了?”

“三哥儿回来了,三哥儿回来了……”他口中喃喃念了数声,才幡然醒悟似的将两手一拍,银子也随之滚落在地上。在我有些惊讶的目光里,他几乎是跳起来,往府内边跑边逢人便道,“三哥儿回来了,三哥儿回来了!快去请王妃,请哥儿姐儿。”

银子孤寂地躺在地上,我失神地站在原地,直到伽萨用力揽了揽我的肩才回过神来。

门后飞快跑来了个年轻的小厮,面相看着眼生,许是家奴新生的孩子。他忙不迭弯腰捡起银子,合在掌心搓了搓,抹尽了灰尘才递到我面前,“回公子,多年前王府曾遭了贼,失了一场火,塌下的横梁正好砸中了曾大的头。虽然人救回来了,眼睛却瞎了一只,人也变得疯疯癫癫的。王妃感念他是王爷的旧仆,没舍得将他赶出去,就安置在外看门。”

“请郎中看过么?”我问。

“看过,说是治不好了。”小厮叹了口气,“不过奴听说,曾大从前清醒的时候,倒是常常念叨公子的名字呢。”

“他从前很照顾我。哪怕王府里的人都不大喜欢我,曾伯对我却是很好的。”我失意极了,瞥了眼那银子,心里有些后悔来这地方。

他们过得不好,我如今回来,颇像个耀武扬威的得志小人。

“罢了,你收下罢。”我敛了心绪,随意将银子赏给小厮,同伽萨一起进了门。

第94章 闹剧

归时正逢初夏将至的作噩,融融日晕在重玄往复之间穿梭,竟能将协洽之初的那场积年旧雪化尽。

往日奢华热闹的王府在蹉跎光阴里撇去了锦绣荣光,一如女使们日渐朴素的发髻与衣着。她们很是怯怯地躲在角门处远望一眼,目光大多是落在我身后跟着的异乡人身上。

伽萨抬眼打量着这破败了的亭台水榭,无意中碰折了一支早已枯了的枝。

“王府成今日这般模样,大抵是皇叔的手笔。”我同他在前厅落座,两个女使挪着轻盈莲步捧上两盏茶。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抬着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谨慎地望了一眼伽萨。后者却无暇回应她,只是一面与我说话,一面去拿那盏制工精巧的玻璃莲花托盏。

“你这位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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