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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把我困在宫里,皇叔也不会对我步步紧逼,伽莱更不会在险境之中垂手照拂我。

我绞尽脑汁地证明自己不是个绣花枕头剪纸人,可如今反倒宁愿自己是个无用的物什。纵然无用,也有人愿意带我回去。

可惜到头来还是为利。

我慢慢挪到床边,伸手去探身旁的东西。宫中殿宇多大而空旷,物件摆得散开,一时半会摸不着什么。这倒叫我想起那格外精致的明月台,渊人的寝殿不以大气为上佳,反倒要小而聚拢,方能攒住人的精神气。

明月台是依着渊宫内殿宇建的,冬日里点上火炉本应暖和得仿佛暮春。可惜我住在那处,竟会被冻得手脚僵硬不能动。

双足垂在地上,柔软暖和的绒毯垫在脚掌底下。我心中百般滋味却难言,只是静静坐着,听自己的呼吸拂在胸口。

“眠眠?”伽萨带着困意的声音冷不丁从外头传来,他声音里倦意未消,似是刚从梦中醒来。

我抬了抬头,意识到他或许从未离开。

他只是装模作样地骗我,连躲也不屑地欣赏我的模样。

“可是饿了?”披衣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清醒过来,也靠近了些,“还是觉得不暖和?”

我眨了眨眼,隐约能见模糊人影在面前晃过。我道:“我说过,不要这样叫我。”

他不与我争辩,握住我的手探了探。我抬起手,在指尖变得冰凉以前收回了交叠在膝上。

“为何还在这里?”我睁着空洞的眼看向前方,“见我这副模样,还不安心么?”

他噎了片刻,半分气焰也没被逼出来。他说:“我怕你冷,担心你一个人害怕,就想过来看看。”

“当初我在冬日里受冻挨饿,你没有过问一声。如今倒想着来看我了?”我面上淡淡的,心里却又是苦涩又是怨恨,两股拧在一起成了自哂,只觉得可笑。

“我以为是你……”他顿了一下,改口道,“是,是我安排不当。我应当派多多的人来照顾你,让你安心养病。眠眠,从前欠下的,我如今定好好地偿你!”

我心中冷笑,道:“我不敢信你的话。你对我立了多少次誓,骗得我团团转,若是做不到,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你说得累,我也听得倦。”

眼前的人影又晃了一下,渐渐矮缩成一团。他蹲在我面前,握住了我的手。还未及开口,我就挣开了他掌心的束缚。

“少碰我。”我脑海中尽是他与邹吕一起旁观我伏地求饶时冰冷的眼神,一旦想起那双眼睛现下依旧注视着我,便觉得一阵恶寒,“难听的话我已说过了,请你出去。”

“眠眠,这其中必然有误会。”他轻轻地,“那两个神农谷少年与我说起毒酒的事,那绝非我下的令,我也从未下过这样的令。沈宝璎我已派人看守起来,我们一起……”

“误会?”我念起这两个字,“误会又如何?真相就那么重要么?”

“当初你明知道我有苦衷,明知道我本意并非借异族百姓之手搅弄风云,不还是与邹吕携手对付我么?”我道,“真相是什么东西?真相比不过你的长远之利、你的野心与抱负。就算没有邹吕,也会有旁人,一旦出事,你一样会弃我不顾。你以为今日点上炭就能解昔日之寒,今日烹上汤就能缓昔日之饥,可你看见我这双手了么?”

我伸出双手,在空中微微地颤抖着,“早已不能恢复如初了。”

他是想碰的模样,手在空中僵了半晌又放下,道:“昔日之痛,我自知已无法挽回,更不可否认。我今日、将来,愿从此刻起将我的余生都用来偿你。以后凡事都站在你的身前,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你凭什么以为,我还会为了这几句话将余生托付给你?”我咬重了“你”这个字,听见他的气息急促地颤了一下。我的心头跟着飞快地抽搐一瞬,继续道,“若你想要我的人,现在就可以,我拗不过也躲不掉。可你若还存着心思想让我如从前那般对你,再不能够。”

眼前的人影久久未动,我缓缓耷下眼皮又睁开,视野又开始模糊。跟着模糊了的还有我的声音,我道:“从前求不得的东西,如今就是塞到我手上也不会要。”

-

接下来的一连几日,房中都静悄悄的。偶尔有白虹进来送些糕点予我,说是宫中新来的几位御厨做的。我尝了两口,搁在手边不动了。

“是不是不好?”白虹问。

我道:“我不饿,你拿去吃了就是。”

白虹不多言,端起那些渊国口味的糕点退了出去,留我一人独自坐着。

自那夜之后,伽萨便不曾再踏进这间寝殿,至多也只是在垂帘外侧的地方问一两句话。我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明,可那道身影被日光投到帘前时,我还是不适应似的扭开脸。

环顾四周,这是我曾经住过的东君殿偏殿。只是重新修缮了一番,显得更加精致了些,像个珠光宝气的匣子。

但我想要的哪里是这个。

正想着,交谈声又在门外轻轻响起。听着白虹恭敬地答话,我便知道又是什么人在外头,身子一歪又躺在床上装瞎。伽萨轻手轻脚地撩开帘往内看了眼,我下意识地想阖眼装睡,又仗着瞎眼大胆起来。

他抬起腿,自脚跟处一寸寸地往下落,生怕发出一丁点响声。我看着他那件格外朴素简洁的外袍起皱、垂平,不过几步的距离他却鬼鬼祟祟地挪了足有一刻的工夫。

伽萨屏住气息,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床边脚踏上,只将一只胳膊轻轻搭在床沿。他趴在床边仔细地打量我,目光长久地停驻在我那颗左眼上。我有些窘迫地与他对视,看着他那对眸子缓缓地融化,像黄昏时近了山的落日。

他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消瘦,衣着上缺了绣金与宝饰后竟显得有些落魄。

其实这殿里所有的尖物都已经被换作了边缘更加圆钝的样式,易碎的茶盏、瓷瓶也都被人仔细地看管着。他怕我弄伤自己么?我暗自想着,见他突然抬起手。

手指往我面前靠近些,似乎想触碰,但又很快收回。我怕他再次伸手时眨眼,打算转过身去,他却先一步受惊似的往后一缩。

我登时不敢动,只见他的眼眶开始泛红,很快地蓄起一汪泪水,沾湿了下睫顺着面颊往下滚。伽萨自己仿佛也愣住了,只是下意识地在泪珠坠入空中前摊开掌心,接住了那滴眼泪。

紧接着,他才隐忍地松了口气,垂眸望着落在掌心的那个小水洼发呆。

我本是冷眼旁观,偏偏在泪珠滴落掌心时,鼻头狠狠地发起了酸。

伽萨又慢慢地靠过来,伸手想要覆住我搭在腹部的手。我偷偷猜测他掌心的茧子如今是否更厚了些,手背却久久没有那样粗糙的触感。他只是踌躇地将手悬停,随后松松地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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