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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接姑娘啊!”

“惦记?惦记着她身上那点儿可图之利罢了。若是真的仁慈,哪里会把人送到这个地方来?不如叫她自己来,总比远在渊国鞭长莫及的好。”我嗤了一声,“贺加兰因是什么人,在我身上做了什么事,你远比我清楚。”

“你这孽种……少在这里教唆姑娘!”玉桃急得面红耳赤,又遭白虹一巴掌掀翻在地。她捂着脸尖叫,殿外的侍卫头领忙跑进来问我的意思。我盯着她红肿的脸颊,摆摆手让人继续在外头等着。

我径自在小桌旁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看了眼,内壁光亮的一道弧,干干净净。我道:“事已至此,你若还想替贺加兰因遮掩着,我也无可奈何。我只告诉你一声,你的那些事我多多少少都已知晓,今日肯见你也只是看在这稀薄的血缘上。你托人带话,也不只是为了让这贱奴与我说话的罢?”

回应我的是良久的沉寂。沈宝璎的面上逐渐恢复了麻木神色,她怏怏的,像被霜打过的一株兰草。

“你说的是,表哥。”良久,沈宝璎抬手擦去滚落眼眶的一滴泪,“也许她从没有想过要我回去。京城里的女儿那么多,除了我还有姝仪小妹,还有各家百十数的女儿,哪里非用得着我。就是配亲……”

玉桃负隅顽抗地再唤她一声姑娘,劝道:“你的名声要紧啊!”

沈宝璎的话突然止住,她咬着唇瓣,死死地盯着玉桃。

“我知道凭你的才情、出身,这里的人多是配不上你的。”我道,“细挑也挑不出几个人能与你门当户对。”

她久久无言,我抬眸,只见她盯着玉桃的眼中泄出几缕愤恨,而后者则紧张地望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惑道:“难不成你在京中有心上人?”

“有没有,都回不去了。”沈宝璎再次揩去眼泪,“表哥,我说过,我是个女人。太后送我来,自然不只是为了迷惑国主,离间你们。”她悲哀地看着玉桃,一字一句道:“她想要一个体内淌着万明血脉的孩子,若万事顺利,她会扶他登上万明的王座。”

“姑娘,你糊涂啊!”玉桃悲愤地冲她喊,言语里透露出恨她不成器的意思,我给白虹递了个眼色,他一掌劈在她后颈,令她伸长脖子呕出一口血,趴在地上奄奄地喘息。

我心中窜起一股无名火,骂道:“做她的梦!”

贺加兰因永远只想着把人塞到别人身边去,不论是我母亲、是我,还是如今的沈宝璎。在她眼里,容貌和身体是最贵重之物,也是最能轻易舍弃之物。

她也只会这些下三滥的本事。

猛地,我看向她。沈宝璎被我陡然凌厉的目光吓得一搐,我问:“伽萨根本对你无意,你跟了谁?”

“表哥猜得到。”她说。

寒风刮过,将她衣袖的一缕清香磨出了刀光。我拧起眉,圆润的茶盏在手中缓慢旋转。

她被困在宫中,见过的万明人也就那么几个。宫中都是些阉奴,侍卫虽能在宫中来往却到底人微言轻,血脉不纯。若想要扶一位新王,必然要有权柄在手,若无王族血脉,便要有权臣为后盾。

茶盏猛然停在我指间。

我清退了殿内所有人,唯独剩下我与她,及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玉桃。

“太后知道拉拢国主无望,想从权臣身上下手。恰逢邹吕与他心生嫌隙,又是万明众臣,若一朝风云剧变……”沈宝璎就这样立在玉桃面前,垂眸冷漠地盯着她,“太后说我长久在宫中,只要咬定这是国主的孩子,邹吕便能名正言顺地扶他为王,自己躲在幕后把持朝政,而太后亦能从中分一杯羹,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若是能将万明收入囊中,我还怕没有回去的机会么?”

“你就这样听她的话?这是毁人终身的事,你宁愿听她的话也不愿向我透露一丝么?”我一时瞠目结舌。

我单知道她与邹吕勾结多半是太后授意,却未曾想过是这样的“勾结”。

“我只是想回家,表哥。我想见爹娘,想见兄姊,也怕他们被太后刁难。”沈宝璎道,“我只是想要保住家里人,若是能以一个孩子保住全家人的安危,我做的这些事也就不算什么。表哥,或许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也只能对不起你。”

“那孩子呢?”我又问。

沈宝璎细长的眉扬了扬,“当初表哥垂危,万明王一怒之下诛了邹吕九族,牵连了不少朝臣入狱流放。他既然无用,这孩子亦没有了生下来的道理。”

她轻轻地,“本就不该托生在我腹中的孩子,自然是随他爹去了。”

事已至此,我总算知道她先前的魔怔神情从何而来。

“姑娘啊,太后娘娘说了,只要接了姑娘回京,什么样的好儿郎没有呢?”玉桃用手捶着地,“你这样背叛太后娘娘,怎对得起她的一番心血?!”

这番话无疑是在沈宝璎的伤口上撒盐,她敛起短暂露出的柔弱,几步冲到玉桃面前,“姑姑说这话,还打量着骗我呢?姑姑是太后的眼线,她愿不愿意接我回京,姑姑会不知道么?当初是姑姑送我去与邹吕会面,也是姑姑传了太后的意思一次次用爹娘的性命逼我,如今口口声声依旧念叨着太后娘娘,可太后在何处?接我回京的车马又在何处?”

玉桃被她一席话怼得辩解都卡在喉中,气势消了七分,只能又搬出了贺加兰因作靠山。她道:“姑娘,你的爹娘可还握在太后娘娘的手里。”

沈宝璎闻言,悲愤交加。她咬牙道:“爹娘是因为我才屡屡受太后挟制,而我又因他们不得不对太后言听计从,好一出一箭双雕的计谋!可是姑姑,你当我过了今日还能活么?”

“你……你……”玉桃骤然醒悟过来,指着她长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表哥说的对,我囚在这里一年有余,日日被人监视,确实不好受。”沈宝璎转过身,“原以为戳中了表哥的伤口,你就会了结我的性命,没想到表哥还是个豁达的人。”

她乌黑的眸子转向我,“不过表哥也知道我做了多少错事,大概也不会放过我罢?”

我默不作声,注视着她重新走回了玉桃面前。她俯身,皓腕一折就抬起了玉桃的下巴,以一种未曾有过的凌厉模样与她道:“太后娘娘设的这一场好局叫我和爹娘都投鼠忌器,那不如就由我破局。我沈家的女儿决不是那等贪生怕死的人,她自以为能拿捏住侯府,我就与她贺加兰因斗一场,看看谁才是赢家。”

沈宝璎手上一使劲,玉桃便被推在了地上。她的目光飘得飞快,一会儿转到我脸上,一会儿盯着沈宝璎的裙摆。

后者立在我的面前,眼里渐渐地淡然。她望着我,忽而羞涩地抿唇一笑。

“表哥是不是觉得我说这话,还是像小丫头过家家?”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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