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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这是她所能说出的最坚定的话,也是她所能在做出的最勇敢的事。

“我只觉得,不愧是世昌侯家的女子。”我道。

沈宝璎的眼眶湿润,她摇了摇头,“表哥如今苦尽甘来,能否替我给爹娘带几句话?”

我迎着她殷切的目光,道:“慢着。”说罢,从袖中掏出一柄短刀,递到她面前。

乌黑的刀鞘在冬日迷朦的日头底下依旧泛起一道光,我道:“这是我父王的刀,按孟家的辈分算下来,他与姨父是连襟。”

沈宝璎犹豫着,双手将那把刀接过去,柔软的手掌握紧了刀柄。

我道:“听你方才的言语,这两年间也没少受委屈,用这把刀替自己讨个公道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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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短刀出鞘的声音,我转过身走开几步,站在檐下半步处仰脸看向天穹。

盖子似的压在人的头顶上,那外头会是怎样的风景呢?真的有神仙在九天之外看着么?若是他们看见人世间无数的悲欢离合、生死离别、阴差阳错,会出手相救还是作壁上观?

对宝璎这样的人物,又会判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未几,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惊得几只鸟从枯树上扑棱着翅膀飞走。它们一头扎入云层之中,再没有回来。

“表哥。”沈宝璎微微喘着气唤我。我回首,只见她身上沾满了血,双手和脸蛋却擦得干净。她道,“若你还能回渊京见着我的爹娘,就告诉他们我在这里时一切安好。托表哥的福,平安喜乐。可惜宝璎不孝,不能赡养爹娘、承欢膝下,还请父亲母亲原谅。”

我应下这几句话,问:“你还有未了的心愿么?”

“此生怕是没有机会了,”她柔柔地笑着,一如我初次见她时那样,“就愿来生托生在寻常人家,不再卷入这些悲伤的事里。椿萱具在,长乐未央,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颔首,击掌三下,白虹便托着一只小壶入内。

“这是……”沈宝璎只扫了一眼那酒壶,便知道了我的意思。她冷静地提起小壶,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澄澈的酒液。

“宝璎,当初你怎样送我,今日我就怎样送你。”我道,“时候还早,可要人为你梳妆?”

“不必,”她轻快地将那杯酒饮下,“这是我亲手为自己报仇的证据,我就这样去,让人知道我也不是好欺负的。表哥,谢你今日来送我,宝璎就此别过。”

第185章 赏梅

朔风猎猎,致使一树梅花飘散,零落满地。

似积了满地的雪,斑驳的腥红掺杂其中。我将一张写满人名的纸凑近了烛台,那承载着所剩无几渊人性命的纸顷刻间化为飞烬。

两年前的那批被沈宝璎笼络为线人的宫奴葬身大火时,我悲痛万分。今日却是我自己料理了他们的残党,收拾得干干净净。

干净到这白茫茫的宫里,只剩下我一个渊人。唯一的好处,便是往后不会再有天罗地网似的眼线盯着我。

我转了转眸子,目光落在桌上的小壶上。再一转,便见一双闪烁的金瞳。

那小奴不知所措地立在我面前,眼瞳边缘还带着最后一丝未及幻化的翠色。接替了御医位置的巫奴对着壶中茶水研究了半晌,道:“这应当是添了能使人双瞳变色的药粉,至于其中到底用了那几味药,臣愚钝,尚未能确定。”

“不急,”我道,“你且带着他下去休息。”而后又与那小奴道:“你也不必担忧,这药效不出三日便能自行消退,这三日就当我准你休沐,不必忙着来洒扫。”

闻言,小奴紧皱的眉心终于抚开,谢过我高高兴兴地要告退,临到门口又赶忙退了回来。

伽萨正立在门口,睨了他一眼。随后他快步到我身边,目光在周遭游走一圈未发现宴月的身影后,唇畔的笑意险些没藏住。他道:“我来看看你,眠眠。”

“哦。”我随口应了声,“你来的正好,我刚得个新鲜的玩意儿,也给你看看。”

“什么?”他迫不及待地凑近了,解去了臃肿的大氅往我身边坐。我瞥他一眼,招手让那小奴上前来。

“前些日子见了宝璎,她留给我的东西,置入茶水之中喝下能使人双目化为金色。”我说着,让白虹将一片仿制的薄金假面递给了小奴,“是不是很新奇?”

小奴的目光在我与伽萨之间飘忽了片刻,别扭地将假面贴在了自己脸上,又罩上了黑袍。伽萨看向他的眸子一缩,身子微微前倾,目光在他脸上刮过去。

我道:“当初你查了多日的拓骨飞贼,并非从外部窜入宫中,而是本就一直在宫里。沈宝璎带来的宫人中有几个身手矫健之辈,飞檐走壁的功夫很不一般。他们服下这种东西,装作拓骨人在宫中搅浑水,末了烧去行头,待药效消退后便了无破绽。”

“竟是这样?”伽萨惊讶,从壶中倒出一杯灿若黄金的汤水,“真是好谋略,难怪当初不论如何也抓不到那几人的行踪。好眠眠,若不是你,恐怕这事如何都找不到破局之处。”

“你没想到罢?”我冷冰冰的,“我也没想到,靠着这些民间的小把戏,他们居然真的能把宫中的水搅浑。”

伽萨端详茶水的动作一顿,他望向我,我迎着他的目光道:“没想到你从那时就开始防备我。”

“我……”

一旁,白虹带着殿内小奴快步逃离的身影映在我的余光里,我看向外头满地残花,哂道:“你又百口莫辩了?”

“我并不是疑你别有用心,只是不想让你插手此事,以免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伽萨自知无可辩解,一时又被病气压了下去,“是我为了所谓大义,又叫你受委屈。可那时你病入膏肓,我怕一个不小心便让你被牵扯进来,若是因此加重了病情,又让我怎么是好?”

“我那时疑心过你为何非要将所有舆图全部收归宫中,放在勤政殿内。只是重病缠身,无力多想,今日一思索,竟是这样的缘由。”我语气淡淡,“其实藏在暗格中的舆图都是伪作的罢?”

“是。”伽萨坦白,“那时情况危急,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是我的一点私心。”

我站起身,同情地望着他,口中道:“你不想以真心待我,又肆无忌惮地享受着我的真心。伽萨,你真叫我失望。”

他跟着站起身,轻声道:“我那时是做了许多不该的事,可我以后再也不了。”

“有了开头,还怕没有第二次么?”我看了看殿内摆着的漏刻,细砂已落下了大半。我道,“你的身体还未痊愈,早些回去休息罢,一会儿宴月就回来了。”

伽萨杵在原地不肯抬腿,不情不愿地道:“难道他还能赶我走么?眠眠,我以再也不骗你了,我保证。”

“哦。”我说。

他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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