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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军”、“张家军”。

我看明白了,他是在摹拟他爸的人马跟程奔的人马打斗。最终胜利者不出所料是张家军,孩子将写有程字的纸片洒了一桌,小声而激动地欢呼:“死翘翘了!”

张霁鸿略带笑意地向我抱歉:“童言无忌,别往心里去,”他此时的表情可以理解为:我就装个尴尬安慰安慰你,我心里可美了。

我根本无暇在意他的表态,那些散落的纸片攫取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代表张家军的那堆图案中,其中一张我认得。

它和霍双落下的那块徽章一模一样。

才喝过一罐冰啤,我的嗓子却蒸干了一样。“霍双在你手下?”声音从我口中闷闷地冒出来,像隔了层膜。

张霁鸿脸上仍浮着那层介于友好与高傲的和气,双目如探测器一般观察我。隔了会,才呵地一笑:“程奔没告诉你?”

他没有过问我是如何得知的,这对于他而言似乎不重要。

我的消息落后,我与程奔间不可告于外人的矛盾,这下尽数展露在他眼前了,我完全陷入了谈话的劣势。我只能请问,以及听取。

我没答话,紧了紧唇角。我想装作无所谓,夸夸而侃,可太难做到。“避嫌嘛。”我竭力维持着体面,仅管可笑——说这种话来维护我和程奔的美好表象,说明我无意识地把程奔与张霁鸿放在自己人与外人的对立面。

我和程奔,还算不算自己人?

张霁鸿善解人意地哦了声:“是啊,哪个现任乐意提前任呢。”他替程奔说起好话来“程奔很喜欢你,你本人最有体会吧?其实你们俩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他在意你。怎么看出来呢?就是他把小霍交给我了。程奔这人呢,向来是不肯吃一点亏的,赔礼道歉都要做到自己心里最舒服。他这么做一来是帮你挡灾,让我拿小霍当替死鬼消消气,二来把碍眼的人清理出去,一举两得。不过,我跟他打了这么多年我交道,还从没见过他为一个人这么动脑筋,动这种不磊落的歪脑筋。”

听他说这些话,我的心一路下沉,沉到地里去,像团朽掉的植物,看见那张图案时冲涌而上的疑虑和痛苦就像那植物的气味,跟着沉淀掉了。这不算坏。因为这个过程中我的思想被有效地清理,摘掉了情绪带来的累赘,我当下需要的是真相,而不是发怒。

“这也太幼稚了。”我认同道,“你要我的命,他拿一个听命的帮手给你出气,这不是明摆着糊弄你嘛。”

“可不是。我要一个小兵做什么。他是想表诚意的,小霍那会是他的人,把自己的人交出去任凭处置,等于打自己的脸。可对我来说这点诚意也太小气了。”他揉了揉孩子的头,孩子心无旁骛地玩着,未作回应。

“看来我没把话说清楚。”我打断他,“我的意思是程奔干不出这种蠢事。拿一块石头去填一口井,最后石头没了,井也没填上。”

他微微歪下头,端详我。“你们感情倒挺好,你很信他,嗯?”他从鼻子里轻笑了一声。“这不后来又跟我签了几个单子嘛,虽然分了两次才谈成,抠抠索索的。你跟人谈判过吗?谈判哪有一上来就开价亮底牌的,总要意思意思,先送个小礼,上个开胃菜吧?小霍就是那道开胃菜。”

我沉重地吐了口气:“烧个开胃菜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搞得差点车毁人亡,又要惊动警方。”

“我又没说一定是老程把人撞伤的,我见到小霍,那人已经成那样了。哎呀,跟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我骗你有必要吗,金总。”他无可救药地直摇头。“你跟老程什么关系,我跟他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枕边人。你们每晚同床共枕,你有什么话尽可以问他嘛,哪有我嚼舌根的余地。再说,我还要跟他接着做生意呢,犯不着给他添这种不快。只是你既然问起小霍,那我就把话说开,老程的锅总不能我背吧?”

这件事说到这地步,单从他的角度,已是讲透了。“对不住呀金总。”他作出愧意。“老程第一次找我谈,太不爽气了,我气得晚上睡不着觉,气昏了头,让你受了委屈。”

啊对对对,还找人高呼扑街仔来试图气醒昏迷中的我。

我转了个话题:“霍双在你那怎么样?”

他轻推开孩子的头,换了个更舒适的站姿。“他你用不着担心。我是读书人,又不是悍匪,我是讲道理的。这孩子程奔不要,那我就要了吧,也不少他这一口饭。”

一到自己的形象,他说话不觉就娓娓动听起来。我半信半疑,却也只能听他说。

“放心,放心。”他手抬上来,啪地落在我肩上。“他的伤我都找人给他医好了,也没饿过他一顿,现在人在国外,混得可不错了,走在路上,人家见到他都要叫他一声哥。”

那你倒是把护照给他?

“你不信我给你看。”他掏出手机,从通讯录里点开一个头像,把对话记录出示给我,看内容对方是霍双。他也不避讳里面是否有涉密内容,刷刷翻着屏幕。“你看,我们俩是不是像大哥和亲弟弟一样?人才嘛,我是很珍惜的。这孩子说真的,太讨人喜欢了,脑子灵光,嘴巴紧,身手也是一挑一的好。你挑人的眼光不赖呀。”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戏谑,我听了讽刺。

他们的对话中有这么一来一回的两句,张霁鸿划拉屏幕时,刻意稍作停留,我也便注意到了。

张霁鸿:比你的程总怎么样?

霍双:……说了不要再提他。

之后还有部分聊天内容,都传达了要不是程奔,霍双就做不了张霁鸿手下,以及霍双对程奔的厌恶与回避。

“一开始也叫人头疼。”他话锋一转,“这小子有点死脑筋,总想着溜回来找你。费了好大力才磨平他这犟脾气。”

“怎么磨?什么意思?”我心里紧了一下,手悄悄缩到身后,捏住上衣下摆来搓。他们黑道上怎么打磨人的,我不敢想象,也不想听见暴力的内容。

“你可千万别往虐待的方面去想。”他摆出一副人道主义大使的派头。“倔种嘛,你打死他他也不会听话的。我好好开导他,我跟他说:程奔把人照顾得好好的,你犯什么相思病。人家早就把你当过去了,现在可舒服着,你也尽早放下吧。程奔能给他多少东西,你能给他什么?你跟程奔比?”

“我说的没错吧?”他回忆完如何开导霍双,接着又来开导我。“程奔对你多好,你看这大房子,这顿饭,你看你这身衣服,脖子上的项链,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年轻人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那都是虚的。”

我感到一阵窒息。

我下了楼。离开那间房之前又跟张霁鸿说了几句话,我都记不得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从头到脚痴呆得像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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