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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胃里翻上来,舌根都是苦的,撑着李春朝的胳膊,趴在床边干呕起来。
又吐不出什么东西,李春朝慌忙端了茶水给她。
白秋夕漱了口,倚在床边,抚着胸口大喘气,呼吸间胸口发疼,眼睛也水汪汪的,还泛着红。
她指着桌上的一个小罐子道:“那里有酸柠薄荷清露,劳烦你兑了水,我难受。”
李春朝起身,挑了一茶匙清露在碗里,兑了水,又端到她床边,一勺一勺喂给她。
白秋夕的恶心反胃,终于被压下去,面色也恢复如常,她看着面前也消瘦不少的李春朝,恍如隔世。
从那日从秦府出来,到救下颜玉阶,再到和离,再到李家获罪,事儿赶着事儿,她生出恍惚感,眼前的人都仿佛是假的。
她抓着眼前的人,长睫微颤,却不敢闭上眼,话就在嘴边徘徊,憋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道出。
“李春朝,对不起。当初,颜玉阶的事,我并不是想和离,我只是不想他死。”
李春朝的喉结滚了滚,眸色难明,却问她别的话。
“秋夕,你当初为什么没走?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永安城。”
白秋夕看了他一会儿,好半天才道:“李春朝,你想要听什么答案呢?我当然可以告诉你,这永安城里,我有许多舍不下的人和事,我的母亲父亲,我的姐姐弟弟。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不能一直逃避,离开了永安城,别的地方也不见得多好。”
她顿了顿,看着他,自嘲地笑,“你想要这样的答案吗?我可以给出无数个。”
李春朝回望着她,不依不饶继续问,“这些答案,占了多少分量呢?”
白秋夕忽然闭上了眼,“李春朝,你我成亲之前,这些我都已经掂量过了。你觉得占多少分量呢?”
许久,她松了一口气,才缓缓睁开眼,仍旧低垂着眸,“李春朝,我依旧不知道什么是爱,但你不能否认,我留在这永安城,是因为你也在这里。就像你不能否认,我对你的感情,是爱。”
李春朝的手倏尔握紧,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最终,还是将她抱在怀里,说出的话也像有千斤重。
“秋夕,我宁愿你此刻不爱我。”
白秋夕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之前要自己爱他,现在又要自己不爱他,可是感情就是覆水难收啊,用了心就是用了心,怎么抹去呢?
她正想着李春朝是犯什么傻,就听到李春朝又在她耳边道:
“白秋夕,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要是有什么不测,我也绝不独活。”
白秋夕还来不及反应,只是听到他这句话,眼泪就掉了下来。
0057 情债:不如不遇倾城色
这年头,殉情也不少见,只是主动有人要为自己殉情,白秋夕还是觉得震惊。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值得李春朝喜欢,竟值得他拿性命做筹码,让他说出这种话。
她想不通,但是也没必要想了,这辈子,他们两个,谁还能轻易抛下谁吗?
都别傻了,不可能的。
两人哭过一阵,白秋夕难抵药效,睡了过去,李春朝也抱着她睡过去。
醒了之后,他又要走。
白秋夕听到动静,醒来,去抓他的手,“你要去哪儿?”
李春朝老实回答:“你好生养病,我就不扰你了。”
他念及自己让她伤心又伤身,不久前也是各自交换了和离书,哪里有脸和她一个屋檐下同榻而眠,又算她什么正君呢?
白秋夕终于长了一回脑子,主动给他铺台阶,“李春朝,你别睡客房了,搬回主屋吧。”
李春朝尴尬提醒她,“秋夕,我们已经和离了,我怕是做不得你的正君......”
而今他是罪臣之子,连院子里的柳小郎都比不过了,好歹柳为霜还是白家的人。
白秋夕哪里是在乎这些的人,也同他掰扯,“李春朝,你别来气我。我说你是我的正君,你就是。刚才还说要陪我一起死,现如今,连和我一床睡,你都不肯。你同我说那话,是拿我做消遣呢?”
李春朝忙道:“当然不是。”
顶着白秋夕的质问目光,他改口道:“那我去收拾东西,今夜就搬回来。”
白秋夕这才放了人。
李春朝神色沉重,到了房中,坐在窗边,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好一会儿出神。
冬天已经远了,春天快到了,二月春风似剪刀,转眼就是三月。
那春风,借着润物细无声的春雨,马上就要在天地间裁出一片新绿。
不多久,又将是姹紫嫣红开遍,只是不知,又是哪家要转眼化成断壁残垣。
吉祥见他发呆,迎上来,小声道:“公子,你若是实在不想去她屋子里,我替你回绝了,左右现在去不去的,也没什么差别,公子没必要再委屈自己......”
李春朝的心里,像是被人扎了一刀,他切切实实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他没什么表情,开口问他:“吉祥,你觉得白秋夕是个怎样的人?”
吉祥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他实在是无法昧着良心,说白秋夕的坏话。
因为白秋夕虽然不是无可挑剔,但确实也不是多坏的人,对李春朝很好,对他们这些下人,也不坏。
他一沉默,李春朝就更加难过了,望着夜色的深邃眸子,兀自垂下,自嘲道:“有时候,真希望她是一个十恶不赦坏透了的人。”
说完,又喃喃道:“你说她怎么就那么傻呢?我从一开始就在骗她,嫁给她后,对她也不算多好,为了躲着她,说了一个又一个谎。她竟然,还去救我......”
他快要疯了,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一抓一握一用力,将桌子上的一枝笔拦腰折断。
他转过头,盯住吉祥,恨恨地问他:“你说,她为什么要救我?”
吉祥被他盯得有些怕,实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答,他甚至猜不透自己主子为什么要生气。
“公子,您要是实在不想在白家待着,三皇女肯定会帮您的。”
李春朝笑了一声,冷冷的,没什么温度,“吉祥,你跟我了这么多年,始终还是对李凤眠一心一意。你放心,我不会误了他的事。”
吉祥慌忙跪下,“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春朝扔了手里断掉的笔,整个人都有一丝颓败。
他抬眸去看无星也无月的夜空,敛了刚才的所有情绪,淡淡开口,像是在跟别人说,又像是在问自己。
“吉祥,你说假戏真做,如果后面当了真,这出戏,该算是真的,还是假的?”
吉祥不知道答案,哪怕这不是他需要思考的问题,又避无可免的,真情实感难过起来。
他跪在地上不敢起,盯住自己公子的袖边,乍一看觉得这衣服平平无奇,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