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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哑然地转过身,缓慢地眨动着眼睛,“什么意思?”

“我看见了我自己。”他看着我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站在门口的女助手是个新来的小姑娘,听到这话表情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被他的表情吓到了,默默地接过杯子转身。

“哎。”我喊住她,自己都能听出来语气里的嘲讽,“可以加点镇定剂。”

小姑娘善意地为我无聊的风凉话笑了笑,又看了我一眼,压低声音,“犯人是不是有些……?”

“哦哦,不。”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可以搞定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镇定剂是给我的。”

她再次笑了笑,让我觉得自己的无聊笑话讲得还挺成功的。于是我关上门,又慢慢地走到他身边,“所以?”

他对我中途去讨小姑娘的欢心并不太在意,只是接着说了下去,——也不在意我根本没有认真地听他讲,“我看见路边有人被他们按在小道旁的沟渠里打……”

“他们?”我挑了挑眉,走过去靠着桌子,将手按在后面的桌面上。

“那些欺负我的人。”他简单解释了一下,接着说道,“因为害怕,我不敢靠近,只是悄悄地绕过去躲在那里等他们走……他们不一会儿就走了,我看见那人用袖子抹着鼻涕眼泪站了起来,心里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就走了出来,也没想过要做什么,只是想靠近一些。”

我点点头。这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我示意了一下,便走过去,接过来了一杯水。

而小姑娘又额外递给我一杯,甜甜地一笑,“给,加了镇定剂的。”

我感谢地报以笑容,接过来喝了一大口,便关了门,转身将另一杯递给他,示意他继续。

“谢谢。”他小心地接过去,喝了一口,才接着说,“你想象不到那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世界一下子变得不存在了,又像是突然间变得无比真实。”

我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只能虚伪地点点头表示我在听。

“我看见了自己。”他又一次这么说道,抬头逼视着我的眼睛。

这让我有些不自在,明明我是站着的,而他坐着,我却忽然感受到一种奇妙的压迫感,那种压迫感不是来源于某种刻意,而是自然而然的。

他的目光让我感觉到了如他所说的那般。——就像是世界一下子变得不存在了,又像是突然间变得无比真实。

这时候我的脑子才清醒过来,而第一次把他的话认真地思索了一遍,不由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那个被打的人是,……是你自己?”

这听上去可真有点荒唐。

他点了点头,目光沉静地盯着墙壁,似乎在慢慢回想着那一瞬间的感受,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那时候我和……我,都吓坏了。我放声尖叫起来,尖叫声回荡在我耳边,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住一样的恐怖感快把我的心脏撑爆了,我一路跑回了家,用手撑着膝盖不敢进去。”

呆愣了半晌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握着杯子的手指有点僵,指尖凉凉的。

“嗯。”我发出意义不明的一声回应,默默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墙壁,一点一点地接着说,“我很害怕,而我一转身,发现那个我也站在那里,我害怕得要命,不知道为什么地害怕,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忽然觉得自己头很疼,不由自主地背靠着墙,手死死地按着墙壁,觉得心脏都要爆炸了。”

他像是刚刚又经历了一遍似的,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滴了下来。他颤抖着手端起杯子,我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端起杯子,往后走了两步,摸索着桌子坐了下来。

“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回来了。”

我皱起眉,“什么意思?”

“他们选中我,也是有原因的。”他突然切换了话题,说道,“我懦弱、不聪明、胆小、优柔寡断。”

我沉默下来,盯着自己的脚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警官先生,你知道平行世界吗?”他开口道,眼神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像是在引导听众一样的温和。

于是我点了点头,毕竟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我花费了好几年,偷偷地试验过几次。”他又抬起头,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骄傲地一字一顿说道,“我可以穿越平行世界。”

我愣了愣,手里的杯子一晃,水洒出来溅在裤子上,于是我伸手抹了一下,声音有点沙哑,“你是说……你可以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我抬了抬手,有点奇妙地触摸着空气,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嗯。”他十分笃定地点头,片刻后眼神又黯淡了下来,“也许你会觉得我可以用这能力来报复他们,或者怎么样,但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做过那样的事。”

“哦?”我挑了一下眉,讽刺地看着他,“但你却在长大以后杀了领头欺负你的那个人。”

他的眼神明显一滞,随后又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强奸了我女朋友。”

我摊了摊手,表示没什么可反驳的,接着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是在现场消失了吗?”

当时案子并不是我负责的,我那时还是个刚考上警校的学生,愣头愣脑地上课、训练。这案子当时很轰动,所以我曾经也是认认真真仔细地看着嫌疑人的脸,揣摩着嫌疑人的心理状态。

就如同我现在这样,盯着他的脸。比那时照片上的自然是年老了许多,却有一种风尘仆仆的气质,眼神里没有那时的温弱,却也没有我想象中逃亡那么多年而带来的狠戾,显得很释然。

我脑海里忽然响起来那时候在课堂上教授的声音,他说得对,也许有一天我们这些当年的学生甚至会忘记教过自己的老师的脸,却不会忘记那个残忍的血案。

“嫌犯先是一刀将被害人的性器官砍断,之后又一刀插入被害人的腹部。”教授在讲台上展示着幻灯片,台下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一点都不同情被害人。”大学时代的女友转着笔,眼睛死死地盯着幻灯片,嘴里说着。

“嗯……”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幻灯片上的现场画面看得我有些反胃。看到最后一张被害人被大卸八块的图片,我感觉自己的眉头皱了起来。

“但问题是凶手是怎样消失的呢?”女友喃喃地说道,停止了手里转动着的笔,转头看着我。

怎样消失的呢。我眯起眼睛,打量着现场的示意图,从女友手里拿过来笔划拉了几下。

纸上画得很清晰,我又拿起来对比了一下,又慢慢敲打着。

怎样消失的呢。我这么想着,看着女友的长发。像是醒过神来一般,我从回忆里将目光移出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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