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沓整齐放好的信,上头都是李浔的字迹。

有时说得是前线战况、有时就会说得没有什么意义,但后者很少,也往往会随着前者一起送来,因为路途遥远,为他们传信的驿卒并不容易。

而有时对方会叫他陛下、有时会是直呼其名、有时会像以前一样叫他重华,直到现在,他也没分清对方在什么情况下使用什么样的称呼,或许还是传信太少的缘故。

【陛下,我军已往西北千里,不日将会抵达汇阳岸口……】

【晏淮清,这是一个很好的名字,不知是不是取自于“海晏河清”……】

【重华,沿途的菊花开了,其实没有京都养出的那些华丽娇贵,但胜在野性…… 】

这些信当中,只有李浔跟他说军中正事的那些他会回,其他的权当没有收到过,即使心中有想说的,可还是要作冷漠、愤恨之态,像他当时剑指李浔那般刻薄。

其实他对李浔的恨意、愤怒和怀疑在对方离京的这半年中、在每一次侍卫从玉龙关带回的消息里都会逐渐地减少,因为如此种种似乎都在告诉他——李浔的欺瞒是有苦衷的、李浔说的那些爱或许并不是假的。

又在很多次细细斟酌和思考时,他都觉得真正的恨和不甘其实已经没有了。

然而爱并不会在这样的变化中,迅速地堵上空缺的那一部分,所以他仍旧固执地用潦草、脆弱、单薄的恨意来暂时填充。

可绝大多数时候他是无措和迷茫的,尤其是每日早朝他坐在龙椅上俯听两班朝臣进谏、每夜伏在案上批阅奏折时,这样的迷茫就会更甚。

那他该怎么做呢?不知道。

想到这里晏淮清就觉得自己不应该想下去了,这不对、也不合适,大抵是秋日的寂寥与浇下的雨影响了他,才会让他如此忧虑多愁。

他将信放了回去,穿戴好了身上的衣物,决定撑着伞独自在宫里走走,恰好明日休沐,不用上早朝。

一个皇宫比得上一座城,可城中喧闹有烟火,在宫中就要忍受无尽的孤独与寂寞。

雨没有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衣摆处被打湿,幽长的宫道只听得见雨声。手中提着的灯笼烛光被吹得扑闪,好几次险些都要被吹灭。

记得刚进掌印府的时候,他多数时候只能在晚上见到李浔,每当要见面的时候,子卯就会提着一个与这样类似的灯笼去敲他的房门,并不说些什么,只是在他的前边儿领路,接着将他带到李浔的院子里。

那个时候的很多心情都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能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可明明时间过去一年都没有。

晏淮清叹了一口气,而后朝着冷宫的方向去,刚好想到这些了,也就顺道去看看子卯吧,因为政务繁忙,有段时间没有去见过了。

万幸去冷宫的路不算长,在他的身子没有彻底被寒风吹僵之前,他就到了地方。

有守夜的小太监看到了他,急急忙忙地给他打开了门请安,他挥了挥手,却发现寝殿点了盏昏黄的灯,像是有人这个时辰了还没有睡。

“那是……”

小太监见他的次数不多,所以战战兢兢的。“回禀陛下,那位先生夜里起来了,说是睡不着坐着看看书。”

还能坐着看书了?上回来似乎还是躺在床上,清醒的时候不多。“哦?他这些日子是好些了么?”

“瞧着是比从前要精神一些了。”

他点了点头,“那我进去看看,你先去歇息吧。”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身说:“明日多去领几件衣裳,就说是朕说的。你往后仔细点,秋雨寒,别淋着了。”

“诶诶诶。”小太监连忙点头道谢,“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晏淮清走到了寝殿的门前,顿了顿,还是抬手敲了门。

“是朕。”

里头只传出了子卯带着虚弱的声音,“门没锁。”

他就推门而入了,只见里间飘忽的烛火,偶有物件儿的影子映在轻透的帷幔上,影影绰绰。

没有什么犹豫,他掀开了帷幔走了进去。

就见子卯垂散着长发靠在架子床上,下巴冒出了一些青茬,嘴唇也是干燥苍白起着皮,手中拿着一本破破烂烂没有封皮的书,不知道是谁帮他弄来的,让人瞧着就是觉得有些不上心和敷衍的。

晏淮清心中难免生出了几分不满,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本练剑法的书。想着或许是什么孤本,那股子不满也就退去了。

其实他也没想好要怎么开口,毕竟从前来的时候,对方都是躺在床上昏睡,多数时候说不出什么话来,今日却是清醒的。而如今彼此之间的身份已变,从中还牵扯穿插了如此多的事情,怕则怕一开口先逸出的是一声叹息。

哪知子卯抬头看向了他,先他一步出了声。“你来了?”

“嗯……来了。”他抿了下唇说。

“重华,今夜我听见了雨声,可你穿得太单薄了。”子卯说,又说:“这个时辰了还没能睡着,这段日子很辛苦吧?”

晏淮清喉头滚动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发颤,特别是小指正控制不住地痉挛跳动。他想对子卯说其实也没有很辛苦,但是说不出话,只能撑着笑摇摇头。

子卯放下了手中残破的书,指了下他的身后。“重华,那里有张凳子,柜子里还有干净的薄被,你拿着盖一盖,生病了喝药总是不好的。”

晏淮清跟着照做,转头的时候吐了一口气出去,梗在胸口的那股子酸意才消去了不少。

薄被盖在身上的时候身子瞬间变暖了不少,他似乎还嗅见了玉兰的香气,但很淡,晏淮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于是侧脸将自己又埋进去了一些。

“闻到香气了吗?”子卯瞧见了他的小动作,问。

他一僵,坐直了自己的身子,说没有。

子卯很轻的笑了一下,这种笑和李浔的大有不同。他平日里打扮是看不出什么年纪的,只让人觉得沉稳,但若是真心实意地笑起来,就会带着一种没由来的慈爱和包容,像是面对着自家尚且年幼的孩童。

“你不会撒谎,起码没有浔儿会,他有时候还能骗到我。”子卯没说半句话都要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像是没有足够的力气能支撑他说完一句完整的话。“我叫人放了玉兰的香膏进去,想着你是喜欢的,兴许哪一天你能够用得上。”

晏淮清握住了薄被的一个角,有种被看透了的窘然。

“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味道,其实我也喜欢,毕竟谁会厌恶好闻的花香呢?可浔儿他自己不喜欢。”大概是真的有些累了,子卯半耷拉下了眼睑,看起来有些昏昏欲睡,不过嘴中未停。“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那样浑身都是香气。”

这些话子卯从前不会对他说,且司内不说,巫朝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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