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聋子问借条怎么写，总监便说不用了。

话一出口，他意识到自己又开口跟小聋子说话了，刚想用手机写，小聋子先他一步打了字，问他为什么。

他发现小聋子好像不是完全听不见，毕竟这回，还有撞人那回，他说的话小聋子好像都听见了。他专门俯下身，靠近了小聋子脸侧说：“我看你和饭店老板关系挺近的，你要是违约，我们下季就不订你们的饭了。”

总监说完直起腰看见他微微皱着眉头，以为他听见了，也明白后果了。其实小聋子什么也没听见，他前两次能回应，是因为他能看懂些简单的嘴型。

可总监贴着他先天失聪的耳朵时，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香味儿，他不知道这是须后水的味道。

第5章 05

小聋子出了写字楼就看到了银行的短信提醒，他专门去ATM打了一张条，回到家翻出那张名片，拿胶布把两张纸片贴在了一起。

配上新的助听器之后他果真找到一个服务员的工作，在商场内的餐厅里，每天下午三点半过去，十一点半结束晚班。这样中午他还能在小饭店帮忙，依旧给德林那边送饭。

虽然还是送饭，小聋子心里想的却不一样了，每回去二楼的时候都探着头往里看，去找总监的影子，可若是真给他看见了，他又会慌张地避开，回过身去，仔细地答员工姐姐的话。

他周三休息，每过一个月，他都会挑个周三的晚上去德林二楼。他们员工下班并不晚，所以小聋子每次都等二楼大厅的灯黑了才去，门不锁，他能直接进去总监的办公室。

总监不在工作，都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手机，看他来了，便会招手把他叫到身边来。给他指冰箱是让他喝饮料，拉开抽屉就是让他吃零食。小聋子并不推拒，每次都是慢吞吞地拿了东西，然后把一张汇款单子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办公桌上。总监拾起来瞄一眼，然后随手放进盛零食的抽屉里。

第四个月的时候，小聋子还是在周三晚上去还钱，只是这天时间晚得多，小聋子等到十点多才等到公司的人下班。他进去办公室，发现总监仰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想了想，轻手轻脚地过去，想把单子直接放到小柜子的抽屉里去。可刚一拉动，总监就醒了过来，同时问：“怎么了？”

他说话太凶，小聋子吓了一跳，犯错似的钉在原地不敢动了。总监一看是他，又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是你啊，这么晚还来。”

小聋子觉得这才是总监正常的语气，他看总监电脑亮着，便说：“我来送这个，先走了，谢谢你。”

他这段时间说话已经利索了很多，只要不用什么复杂的表达，日常对话都不是问题。

“哎等等，”总监叫住他，“冰箱里有一盒车厘子，你拿去吃。”

小聋子顿了顿脚，去冰箱拿了。

总监又说：“没洗过啊，洗了再吃。”

小聋子没说话，推门出去了。

总监捏了捏眉心，醒着神儿找刚刚睡过去前正在看的文件。结果没一会儿，小聋子又回来了，手上里沾着水，端着那盒洗净了的车厘子，走过来放到了总监桌上。

他又说：“我先走了。”

这回总监直接伸手抓住了他。

他把小聋子拽到跟前，让他靠在桌子上，自己仰头看他，是第一次的场景掉了个个儿。

“你最近打什么工呢？”

“做服务员。”他没说他还在打算着另一份工作。

总监说：“你用钱去看耳朵吗？”他觉得近来小聋子的听力好了许多。

小聋子看了他两秒，垂眼想了两秒，最后抬起手把自己的助听器摘了下来，放在手心里。半透明的，带着点儿粉色，是他的小耳朵。

总监皱起眉头，拾起来左右看了看。小聋子怕他自己去试，忙阻他的手，总监又把胳膊伸直了，像是要给他戴回去。小聋子抓着他的腕子脸都泛红了，侧着躲，拿回来小耳朵攥在手心里。

“怎么不早点买？”总监从小聋子的表情里看出来他并没有听清，于是握着他的胳膊拉得他俯下身来，靠着他耳侧又说了一遍。

这次小聋子没怎么闻到香味儿，可还是恍了恍神。稳下心来，他才说：“买过一个，不小心丢了。”

助听器没那么容易掉，这几个月里他早就接受是自己的原因才弄丢了它。他侧过身，把总监靠近的红耳朵藏到背侧，扭着脸把小耳朵戴了回去。

他再一次说：“那我走了。”

总监没再管他，因为他突然发现这小聋子偶尔姿态，比他那些小男朋友都要动人。

第6章 06

小聋子接下来的两个月都没有见到总监，以往他给总监发消息，他都会说周三来就行，但这两次的时候总监都说让他交给公司前台。他隔天送饭的时候忍不住去问：“你们总监取走了吗？”

前台说：“总监已经拿到了，今天早上。”

小聋子本以为总监是出差了，现一听他还在公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可能他晚上都有事，见自己不方便，小聋子让自己别去想。

他这月刚满了十八，可以去试他一直想得另一份工作了。他每天下班会经过一条酒吧街，有的会营业到天亮，他想去试一试。如今小饭店已经招到了新帮手，他不必一早再去备货，要是他能找个夜班工作，赚得钱比现在还要多。

又是个周三，他挑下午的时间给酒吧招聘电话打了过去，那边听说他想来应聘，告诉他今天八九点直接过来就可以。

小聋子挺兴奋，去到酒吧跟门口的服务生说自己是来应聘的。服务员一点头，说稍等，跑进去了不一会儿又出来给他带路。

这酒吧挺大，服务生不多，看来人手确实紧缺。可小聋子跟着他往里走，心却一下子凉了——他看见这里的服务员都是戴耳机的。他们不用大声招呼，从耳机里就能听见经理的安排。

他从后面拍了拍领路的肩膀，说：“不好意思，我应该不行，不用去了。”

服务员一头雾水：“什么？经理在里面等你，你去了才知道。”

小聋子说了句抱歉转身就走，跑到街角的花坛边上坐着，双眼无神地盯着那家酒吧门口。这是这条街上比较大的一家，如果去其他家看看，或许没有耳机呢？他犹豫了一会儿，起来拍拍裤子要去碰碰运气，却看见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影子。

总监还是穿着西服，和另一个人一同从车里下来。他俩站在门口等待核信息的时间，那个人把脸凑到总监脸侧磨蹭了几下。

那么亲昵，可那分明是个男人。

他看见总监稍稍把那人推开一些，腾出空看手机，紧接着自己收到了一条新信息，总监第三次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