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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通向光明之路的,是无数个鲜红的脚印。

“快些走吧,将军,再停一会儿,也叫我们不好过。”

谢承瑢什么都想不到了,他默然良久,又毅然往黑暗而去。

第179章 五五 望断天阙(二)

赵敛急匆匆清理完木山平原的战场,根本不得空闲,立刻又赶往延州城。

在路途中,他得知谢承瑢被崔伯钧关入大牢,怒不可遏,径直往南路军军营去。

雪有些停了,眼前再没有扰人的雪花。赵敛板着脸,一脚踢开面前雪堆,冲到崔伯钧帐前。

崔伯钧一早就在等他,笑眼盈盈,春风得意。他朝赵敛抱拳,亲切喊了一声:“二哥。”

赵敛上下端量他,直接问:“谢同虚呢?”

“你找谢同虚?二哥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崔伯钧笑笑,“犯了罪的人,能在哪儿?”

赵敛发怒,伸过去掐住崔伯钧的脖子:“你最好是跟我好好说话。”

“我如何不跟二哥好好说话!”崔伯钧被掐得咳嗽,“我是监军,将帅犯错,我应当管。”

“犯什么错?”

“北路军八万人全军覆没,这事儿,算不算是错?”

赵敛推开他:“你好意思说八万人全军覆没,算是谁的错?”

“算是谁的错?”崔伯钧的脖子被圈得火辣辣的,他揉了片刻,说,“算是谁的错,不是还在查么?”

“还在查你他妈关什么牢房?谢同虚是正经的朝廷官人,你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动私刑?”

崔伯钧见赵敛说话如此重,自然放低一些:“我怎么会动私刑呢?二哥,我只是按照规矩办事,朝廷追究下来,不是好看些么?”

赵敛冷冷问:“南路军将军印信,是不是在你这里?你指挥的兵,什么时候怪到谢同虚身上了?”

“二哥冤枉我!”崔伯钧再次抱拳,“我手中从未有将军印信,二帅是贺近霖和谢承瑢,我没有资格调兵!”

赵敛的耐心快要没了,他把手按在刀柄,骂道:“放你的屁!”

“赵将军!”崔伯钧拦住赵敛的手,“官家叫你来,是增兵,不是杀兵!你不要忘了你的职责,也不要越职行事!”

赵敛青筋突着,使劲用手把崔伯钧推倒在地。他欲要拔刀,身后代议恒吼道:“阿敛,不要冲动!”

长刀连带着刀鞘被扯出,赵敛将刀鞘的尖指着崔伯钧:“谢同虚身上有伤,你找医官给他治。”

崔伯钧瞪圆了眼:“我给他治?!”

“他还没定罪,就还是朝中官人。听懂了吗?”

赵敛见他不答,便用刀鞘击他侧颈,“你不找,我找。叫你的人给我开路,谁拦我,我杀谁。”

崔伯钧挨了赵敛一鞘,疼得半边身子麻透了。他没说话,赵敛也不同他说话,二人不欢而散。

回了营帐,崔伯钧连站都站不稳,要坐在凳子上缓气。刘宜成就在他的帐中,关切问道:“如何?”

“如何?赵敛还是和以前一样混账!”崔伯钧怒骂道,“他当延州是他管的!他有胆子叫医官去给谢承瑢治伤!”

刘宜成说:“延州的纪鸿舟、宋稷,和他都有交情。现在谢承瑢没有定罪,不能不治。”

“他妈的,难道我只能先留着谢承瑢的命了?”崔伯钧疼得还不能歪头,一说话就更头昏脑胀。榻冷哼,“不要说是赵敛,就算是十个赵敛,也洗脱不了谢承瑢的罪名。”

赵敛不识延州,也不好找郎中,还是纪鸿舟替他找来一个。今夜雪停,纪鸿舟披了一件氅衣进门,没来得及掸去寒意,先叫道:“二哥!我已经替你找了一个郎中,马上就带着他去牢里。”

二人没有多寒暄,马不停蹄赶去大牢。

大牢门口守卫森严,不得随意进出。纪鸿舟说干了嘴,门口狱卒也不准赵敛进门,最多让纪鸿舟和郎中进去。

赵敛心里憋了一股气,就快要发作,幸好是纪鸿舟拦着他:“你放心,有什么事儿我定叫你。延州不是均州,这么多人,你千万不要犯错。”

“我不犯错。”赵敛闭眼,“你快进去,他要什么,我都给他。”

“我去了。”

纪鸿舟与郎中疾步往牢里去,越过无数牢门,终于是来到谢承瑢所在的那一间。

这间牢房漏风,头顶有一扇巨大的天窗,冷风噌噌往下灌。也无什么棉被,仅一床薄衾,谢承瑢蜷缩着躺在草席上,冷得嘴唇发青。

“快,快去瞧瞧他!”纪鸿舟说。

他趁着郎中瞧病的功夫,又到门口去叫人送来厚棉被,还同狱卒大吵一架。

赵敛恨不能抽刀把这些人都杀了,但瑶前和代议恒都摁着他。

“不能错,阿敛,此时你是一步错、步步错!一个人都不能杀!”

纪鸿舟也说:“你别急,这儿有我。”

他来不及去管赵敛,抱着被子又往牢中去。

牢里阴寒,纪鸿舟穿了这么多件都觉得阴风刺骨,更不要说是奄奄一息的谢承瑢了。他用厚被子裹紧谢承瑢,又把暖手炉塞进被子里。

“同虚?醒了,该醒醒了。”

谢承瑢迷糊着,勉强睁开眼,又痛苦万分地闭紧。

显然他不是很想醒。

“他怎么样?”纪鸿舟问郎中。

“将军身患重伤,加上数月风霜雨雪,不能医治,怕是难捱。”

“难捱?难捱是什么意思?”

郎中叹息说:“伤成这样,在暖屋尚且需要挺一挺,他在这里,怎么熬得过去呢?”

纪鸿舟发怒道:“熬不过也要熬!他不能有事,你知道么?!”

“我知道,我知道!”郎中哆嗦地跪下来,“我给他开药,要日日都服。至于能不能好转,我真不敢保证!”

纪鸿舟看向谢承瑢,犹见程庭颐。他能分明感受到赵敛心中的痛楚,那样的折磨就他一个人尝过就好了,他不希望二哥再尝。

“不管怎么样,只要能救他!”

“纪……”谢承瑢微微睁开一只眼,有声无气地叫他,“纪风临。”

“我在呢,同虚。”

谢承瑢费力去看眼前人,只见纪鸿舟满头的白发,诧异道:“你怎么……”

纪鸿舟去摸谢承瑢的额头,并没有热;又触碰他的脖颈,还是很凉。

“是二哥叫我来的,他不能进来。你哪里有痛,都告诉我,郎中就在这儿。”

谢承瑢想了很久,说:“我哪里都不痛。”

“你别逞能。”

“没……”谢承瑢缩起肩膀,“二哥为什么来了延州……他是不是又私自……”

纪鸿舟说:“没有,是官家派他来的。你放心,他没有再任着性子来了,他做得很好,他没有让你担心。”

“那就好……”谢承瑢喘不上气了,呼吸轻微得几乎听不见。

纪鸿舟急得问郎中:“怎么回事呢!”

郎中没有回答,是谢承瑢回答:“我太累了……我好累。”

“可是你不能睡,同虚,你这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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